正安三年,冬暮。
眼看這一年就要過完了,打從盛夏裡棠妃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兒之後,皇上現在對棠妃是愈發的好了。從前雖然不臨幸旁的妃子,但到底還是去別的宮裡坐坐的。但這小半年裡,皇上儼然巳經成了棠妃一個人的皇上。
此時此刻.元德殿內氣氛比往常嚴肅了幾分,景玹坐在上首,穿著明黃的袍子.正看著下面的人唇槍舌劍。
無非就是黨派之爭,戶部有個空缺,自然是各家舉薦各家的人。這幫老不休吹鬍子瞪眼睛的,恨不得把別人的家醜都拿上臺面來講一講,當真是壞了今日的興致。
烏侯和棠棣坐在一起,二人交頭接耳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到景玹的目光投過去,烏侯露出白燦燦的牙來展顏一笑,這滿室的爭吵也終究叫他這樣人畜無害的一笑給鬧得更加滑稽。
最後還是棠棣清了清嗓子,說道:“依老臣愚見,我倒是覺得這戶部的空缺應從下面的幾位裡面挑選出一位業績最為突出的來上任。”
殿內站著的正爭的面紅耳赤的人當即說道:“這怎麼行。”
還未等棠棣說話,烏侯就說道:“這又有何不可呢。六部之內我們養了多少的閒人?每日裡不知道為百姓社稷出謀劃策,倒是能為自己三姑六婆家的外甥侄子謀個生計……唉唉唉,阿琺吶……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
景玹正低頭喝著茶,聽到這句話,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斜睨了堂下烏侯一眼,好歹也是六十幾歲的老臣了,被他這一句挖苦的臉色變了又變,真真堪比階下的玉石,草綠草綠的。
棠棣摸了摸鬍子,含笑說道:“烏候說的對極,臣自下了朝便在這殿內議事,現在眼看著到了午時,諸位大臣卻連一個小小的任命都未商議出來。頭兩個時辰是歌功頌德,贊四海昇平,宇內同樂。後一個時辰就淨是順藤摸瓜,把自己家的親戚變著法的住皇上眼前遞……”
烏侯乃是皇親貴族,當然沒有人敢反駁他的話。棠棣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放平常百姓家裡,皇上也是要尊稱一聲岳父的。這樣的兩個人發了話,誰又敢不從呢?
景玹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這法子他早就已輕想好,奈何這些兩朝元老人脈甚廣,若是強行的拆去他們的羽翼,怕是要朝綱不穩,現下借了烏侯和棠棣的手,鬧他們個心服口服,他絕對是樂享其成的。
“朕以為棠大人說的甚對,六部乃國之根本,若朕花了大手筆卻養著一堆閒人,那可當真對不起景國的百年基業。從明日起,著烏侯清理六部。”他看著烏侯,慢慢的說道:“不該留的人,哪怕是天大的身份,也無需上報,統統給趕出去。朕要讓天下萬民皆知,今上是個任人唯賢的君主。”
烏侯站起身來,對著他深深一揖:“臣道旨。”
“眾卿家退下吧。棠相烏侯留下用膳。”
“臣遵旨。”
殿內眾人表情或不甘或謹慎……最後都一一的退了下去。
待臣子都退了出去,烏侯才說道:“這一把借刀殺人,你可是把我們倆給坑了喲。”
“這不是賜宴款待你了麼。”
話音剛落,吳有才就從外間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景玹剛要問,就聽到棠棣說道:“臣斷想今日不會早早了事,便著府內小廝回府做了這食盒來。茵茵還未出閣時,就愛吃府內這大廚做的菜。”
“好。”競笑起來:“吳有才,去桃天宮請娘娘來。”
“是。”
烏侯看著吳有才躬著身子走遠,說道:“罷了罷了,你們這一家子人吃飯,我可不添亂了。阿琺,你可記著欠我一頓飯呢。”
說罷,晃悠著身子出了元德殿,那瀟灑的姿態想來上京不會我到第二人。
“孫大醫……”吳有才忙迎上去“孫太醫這邊請。”
孫太醫一把白花花的鬍子,手裡提著醫箱,問道:“吳公公,是什麼事?這樣急。”
吳有才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明明棠妃跟皇上還有棠相吃著午膳,忽然間說是噁心難受,吃不下去丁點,皇上差人送棠妃回去,這不剛走了兩步,就昏過去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元德殿,一走進去就看到棠大人在殿內踱著步,看到孫太醫,三兩步便走了過來:“孫大醫,請。”
還未走到內殿,就隱約看到床邊坐著一位身著明黃色衣服的人,不作他想,定是聖上了。
孫大醫走過去,恭恭敬敬的跪下身,方要請安,便聽到皇上說:“免禮。快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