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承諾了不悔。
曲紅綃是從來不會有錯的,這個存在於他的一貫認知裡。只是江秋白知道自己不容易過這個坎兒,她就算心裡有苦衷,有別的,也不該幾次三番說出讓他納妾的話,連讓我自我安慰那不過一時氣話的餘地都不留。
他自認為做人挺失敗的。可他氣的傷的,真真正正也就是曲紅綃這些話罷了。
她冷得就像一塊頑石,刀槍不入。江秋白有時回想二十年來的人生,才發覺發生在自己身上最不可思議之事竟然是,他不知靠著一股什麼毅力和傻氣曾打動過她,讓她答應下嫁。
當時軍中雖紀律嚴明,但私下裡卻都愛看他的好戲,他犯傻倒貼曲校尉那個倔驢勁兒,讓他們鬨堂大笑前合後偃。
其實相較之下,能真正稱作頑石的,反而是他。鐵打的臉皮,牛皮拉的筋,從來不覺天高地厚,也不覺得慚愧尷尬二字如何寫,被她一刀撂倒在地,灰撲撲地也能拍屁股爬起來。漸漸地他都快忘了,其實,曲紅綃從來沒有正面答應過他什麼,連和他成親,都像是一場被逼無奈。
容恪挑了挑眉:“你矯情,卻說我欺負你?”
糟糕,世子爺對這句話好像很計較。
容恪也不是不識風月的人,細一琢磨,便道:“哦,你吃我的醋?”
“……”
容恪當然知道,他和曲紅綃之間神女無夢襄王無心,但忽略了這位的感受,曲紅綃是已婚之婦,總霸佔著她不大好,容恪反省了一遍,開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即日起,我放曲將軍三日的假,你帶著她好好出門轉轉。”
江秋白沒應聲。要擱以前,他早就比枝頭的麻雀蹦得還高了,可這一回,說什麼都覺著渾身骨子不對勁。
但儘管他沒有立即答應,容恪的假還是準允了的。
曲紅綃對休沐之事沒多大感覺,軍中有人嫌累的,一到了這個時節都掐腰嘬口,兔子似的到處亂竄,只有曲紅綃,閒下來時愈發不知道做甚麼。
於是她就接到了王流珠的戰書。
那天王姑娘從侯府鎩羽而歸,曾對她放了一句狠話,不過曲紅綃沒想到對方當真了,並不是說說來客套的。
作為容恪麾下的統領,她只有挺而迎戰。
打架的地點是王流珠定的,約在寒冬臘月一條僻靜無人的深巷之中。
覆壓了一層厚重積雪的青石巷,腳上的皮靴一踩,便碾壓出無數細碎滾動的摩擦聲,屋簷上都倒垂冰稜,炊煙一散,露出青白交接的輪廓。
王流珠一襲淺綠色狐皮短打,而曲紅綃則是一身火紅瀟灑的短衣,她為人節儉得很,衣裳洗來換去,一個季節就那麼兩三套,王流珠不由起了輕賤之心。
這時曲紅綃才看見,原來王流珠也是用刀的。她是長刀,而曲紅綃是利落而削鐵如泥的月牙彎刀,兵器一寸長一寸強,還未交手,看似曲紅綃已處於下風。
王流珠道:“打之前,我與你有個約定。”
曲紅綃斂眉,“什麼約定。”
王流珠躊躇滿志地按住了刀柄,道:“你若輸了,為我向容恪帶句話。”
“你若輸了呢?”
王流珠道:“雖然不至於有這個可能,但我要是輸了,我能讓我爹暫時退回下蔡,至少一個月內不至於威脅到容恪。”
“好。”
賭約在曲紅綃眼底猶如兒戲,她一不願為這個王姑娘向世子傳什麼話,二不相信單憑王流珠一人之力,說服得動有備而來的王猛王玄。
但她還是應了。
王流珠抽出雪光一般澄澈無暇的長刀,揮刀便佔奪了先機,強攻快殺而來。
曲紅綃的刀法凌厲迅捷,亦不輸人,月牙彎刀從鞘中撒開一道銀色的清輝,如皓月當空,秋旻一挽,雙刃劃落,鏗鏘一擊。
霎時間火星四濺。
江秋白在屋裡躺了許久,沒見著休沐的女人回來,便知道她出門去了。曲紅綃是個閒暇時都不知做甚麼,閒到能在屋頂喝悶酒的女人,但既然不在樓頂,那就是有事外出了。
江秋白問了下人,才得知有人給她下了一封戰書。怪自己粗心大意,江秋白咬了咬唇,無心再在床板上躺一刻,後腳跟著曲紅綃出了門去。
兩個女人的刀你來我往,王流珠快如閃電,曲紅綃攻勢凌厲,彎刀出鞘收刀都不過瞬息之功,她的刀穩準狠,且招數從不用老,王流珠趁勢要強攻她的下盤,但被曲紅綃側腳壓住一截刀刃,她的彎刀頃刻之間猶如利刃封喉,從王流珠胸前劃過,她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