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皇后對於這位豔俗的番邦公主亦十分厭惡,可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一旦吵鬧起來,旁人總得讓她三分,便沒理也站住了理。
赫連洪更是滿口支援自己的妹妹,“阿漪她生性爽朗,絕不會做這些背地裡害人的陰損勾當。貴國太子遭難,我等亦感同身受,但若要將莫須有的罪名加諸我邦頭上,卻是萬萬不能。”
他這樣胡攪蠻纏,硬生生將事情的嚴重性上升了一個等級。傅瑤本意只針對赫連漪,不想這位大王子一心護著其妹,看來外界的傳言大約不假,光是兄妹之情還不足以解釋。
傅瑤也懶得與他多言,只緊盯著赫連漪不放鬆,如毒蛇般嘶嘶吐著信子,“公主果真問心無愧麼?”
赫連漪被她森冷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憷,硬著頭皮道:“自然,沒做過的事,本公主為何要承認?”
原本她若是老老實實交代了,傅瑤或許還會敬她三分,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她卻是一個敢做不敢為的孬種,如此只增加了傅瑤對她的鄙薄。
傅瑤俯身向成德帝拜道:“當時觀賽的人群頗眾,漪公主若真有異動,總會有個把兩個人聽見看見,父皇不若將他們拘起審問一番,定能求得真相。”
赫連漪的臉色變了,她自己可以咬死了不放,可她不清楚這位皇帝陛下的威勢如何,倘若真有一兩個膽小的招了,那時她該如何是好?
成德帝神色仍是泠然如冰。
眼看氣氛緊張到極處,臥榻上的元禎出聲了,“父皇,照兒臣看,此事就不必深究了,不過是場賽馬而已,偶有意外也是難免。何況兒臣只是一點皮肉傷,若為此鬧得興師動眾,反叫我心裡過意不去。”
傅瑤急道:“殿下……”
元禎笑意輕鬆,然輕易將她的聲音蓋過去,“公主也別為此抱愧於心,本就是彼此玩笑取樂,別為此傷了兩邦和氣。”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當事人既如此說,自然也沒法子追究了。
成德帝擺手道:“都出去吧,別擾了禎兒靜養。”
赫連漪跟在哥哥身後離開帳篷,出帳時,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對元禎“袒護”她的舉動頗感意外——不怪她如此想,她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赫連漪心裡美滋滋的,傅瑤卻跟吃了蒼蠅一樣噁心。她送走各位貴客,才懶洋洋的走到榻邊,瞅著元禎道:“怪道別人說色字乃刮骨鋼刀,見了美人面,連疼痛都不覺得了。”
“你不會以為我看上她了吧?”元禎不禁捧腹。
“否則你為什麼幫她說話?”
傅瑤自信不是含酸拈醋的人,可吃醋似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尤其當她認真在意一個人的時候。赫連漪容貌再粗糙,也自有一種肥膩的吸引力,尤其是她那充滿肉感的胸部,對於女人是莫大的威脅,對於男人則是莫大的誘惑。
傅瑤懷疑元禎也經不起誘惑。
“我不是幫她說話,是因為此事追究下去也沒有用。”元禎收住了笑意,娓娓道,“父皇不想將此事鬧大,我自然得隨著他的意思。”
“但適才他也沒阻止我的說話。”傅瑤有些困惑。
“父皇若有心追究,又何須你來提議。”元禎淡淡道,“我不過是崴了腳,赫連洪那邊又擺明了態度強硬死不認賬,父皇自然不願為此大動干戈,何況他來北蕃自有他的用意,暫時還不到撕破臉的程度。”
他有些落寞的自嘲,“當然,我若是斷了一條腿,此事就難以善罷甘休了。”
傅瑤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她以為身處皇家,至少也不能斷了親情人倫。可是照這般來看,宮裡純粹是利益至上,元禎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必定會覺得心寒罷。
她正待勸慰元禎兩句,就見他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歪著頭道:“這樣也好,太醫囑咐孤好好休養,這些日子也不必四處陪王伴駕了,真是自在。”
“阿瑤,還勞煩你像在雲陽時那樣照顧我。”他目光閃閃的看著傅瑤,順便握住她的手,“真好,咱們有更多時間好好相處了。”
聽見要她伺候,傅瑤本想問問誰給他這樣大的臉,跟著聽了後面一句,臉上倒有些熱烘烘的,也只好由他攥著雙手,如同心甘情願地戴上鐐銬。
北蕃王得知訊息後,很快就差人送了虎骨、鹿茸、鹿筋等補養身子的珍稀藥材過來,並連聲致歉,道自己照應不周——未盡到東道主的職責,和對客人蓄意謀害,還是有本質差別的。
但不管使者的話多麼動聽,傅瑤也再不會為她們所矇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