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族長夫人貪婪的嘴臉,吳敏說道:“老太太這話理不清啊,我舅舅怎麼就無人祭拜燒紙錢了?我剛回來就去他墳前拜祭過的,供果紙錢一點都不少。”
“是啊。”懷賢惠接茬說道:“我們幾個晚輩都時常去祭掃,何況我舅舅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說不定還活著呢,萬一他有天回來了,您的孫子處境豈不尷尬。”
吳敏說道:“我聽相公說過,按照《大明律》,兩年音訊全無,官府方能判定此人死亡,才能料理此人的遺產和繼承問題,如今才過去半年,我們這些晚輩都盼著舅舅回來了呢。”
族長夫人見吳敏連律法都搬出來了,曉得這兩人都不是善茬,懷柔之術是不行了,便拿著長輩的面
子和宗族壓人,說道:“你們才活幾歲,見過多少世面?我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還多呢,律法還是要顧及人情的,何況還有宗法在,按照祖宗定的規矩,宗族是可以給族人開祠堂立嗣子的。”不管你們點不點頭,只要族裡開祠堂改族譜,你們不認也得認。
吳敏臉色一肅,說道:“是嘛?族長夫人覺得宗法大過律法?這事我要回去和公婆說一說,看他們如何說。”
吳敏的公婆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汪福海和汪夫人,李魚雖是養子,但是汪氏夫婦是當做親子養得,徐家族長可惹不起汪家。也正是忌憚著汪家會出手,族長夫人才會在吳敏一回來就找她說話,希望使得她點頭,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可是今日吳敏的態度,竟是要等滿了兩年再說,族長夫人覺得徐楓肯定死的透透,兩年後總要立嗣子的,可是夜長夢多,競爭者無數,何況族中一般是選擇五歲以下的族人過繼,兩年後冰兒年齡偏大了些,恐怕難以吃下一塊大餡餅。
族長夫人軟硬兼施都無濟於事,又不好和吳敏翻臉,只得敗興而歸,和家人另謀對策。當晚徐老太太情況更加兇險,幾次痰迷了咽喉不得呼吸,臉色憋的青紫,好容易熬過了子夜,天快亮時,徐老太太突然睜開了眼睛,虛浮的看著帳外,含含糊糊說道:“相公、蘭兒、棟兒,你們來接我了?昨夜中原鬼節,我盼了你們一夜,終於把你們盼來了,楓兒——楓兒呢,他不願意和你們一道接我是不是?他還恨我,到死都恨我,嗚嗚,我的楓兒!”
徐老太太哭的傷心,聞者落淚,吳敏勸慰道:“外祖母,不是舅舅不願意來接,是因舅舅還活在世上呢,要不憑外祖父的性格,就是捆也要把舅舅捆來見您的。”
“對!你說的對!”徐老太太目光驀地一亮,笑道:“楓兒還活著,活著——真好啊!”說完這句話,老人雙手一鬆,瞳孔散開了,臉上還帶著笑容。這一日,徐家大房又開始辦喪事了。
☆、第168章 沈義然喜迎孔家女,沈今竹縱橫西洋國
徐家扯起了孝棚辦喪事,烏衣巷沈家卻是喜氣洋洋,四處都掛著大紅燈籠,高朋滿座,下人們也都換上新衣,緊張的穿梭忙碌著,拿著雙份的月錢,忙些也願意的,沈家大房的沈義然終於要娶妻了。沈家有的是銀子,請了金陵最紅的戲班子連唱三日的大戲,客人們在房裡有冰盆、在外頭有涼棚,渴了有冰鎮的瓜果葡萄,紅毯鋪地,烈火烹油,婚事辦的十分排場。
已經二十六歲的二少爺沈義然算是晚婚中的晚婚,連大侄兒都有了兒子,逗弄侄孫玩耍的他依然是個光棍,原本立志要考取進士功名才娶妻的,不過緣分來了,攔也攔不住,在金陵國子監讀書時被恩師孔博士看中了,將閨女託付給他,對方今年已經十九了,不好再等到一年後的春闈——說句不好聽的話,萬一又不中呢,人家閨女豈不白白耽誤了青春。
孔博士是個鰥夫,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愛若珍寶,閨名就叫做孔珍珠。孔博士是山東曲阜孔家的嫡支,正兒八經寫在族譜上的孔家後人,按照家譜記載,孔博士和現在的衍聖公的曾祖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所以孔博士和衍聖公是還沒出五服的堂兄弟。
而大少奶奶王氏的祖母當年是衍聖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現在的衍聖公是王老太太的親侄兒,所以這個孔珍珠和王氏是遠房表姐妹的關係,這對妯娌都有孔家的血緣,如今重聚在同一屋簷下,還真是緣分了。
孔博士將女兒留到十九歲才出嫁,實在是迫不得已——這話說來就長了。且說孔博士的曾祖父當年是跟隨元朝的魯國大長公主孛兒只斤·寶塔失裡(漢名叫做王佳珍)去高麗國和親,這位和親公主是忽必烈的玄孫女,這是一門典型的政治婚姻,公主嫁給了高麗國世子,世子親自去元朝大都,也就是現在的京城去迎接新娘,並且在京城過了兩年才回高麗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