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
這樣說來,可能並不是江尋把我擄走的,而是母后把我交給了江尋。
對於母后一個將死之人來講,活下來就是最好的。所以,即使江尋對我圖謀不軌,有其他心思,但只要我能活下來,一切就都是好的。
我被人揹上轎,心裡存著心事,所以沒怎麼搭理白柯。
起轎行了一段路,白柯突然給我遞進一張紙。
我在蓋頭下開啟,細細念裡頭的話。紙上的字跡清雋飄逸,應該是江尋寫的。
他寫:“別怕。”
別怕?或許他是想說,即使我母后死了,前朝亡了,我嫁給他後,就不用怕再被追殺了。
母后為什麼將我交給江尋呢?
江尋為什麼冒著株連九族的罪也要護我呢?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是壞人。然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當是我感激他吧,也不敢拖累他,還是得走。可惜,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能待的地方,原來死也算是歸宿。
唉。
我默不作聲,將紙攥在手心裡,越揪越緊。眼淚掉下來,啪嗒啪嗒,手背溼濡一片。
婚禮的流程我不是很懂,都是江尋引導我,折騰了一段時間,才送入婚房。
期間,有女眷來鬧過,誇張地誇了一通我。走了以後,又有江尋過來,與我行“三灼易飲”禮,也就是交杯酒。
我本來傷感得不行,一看江尋的臉,頓時被治癒了。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江尋今天著婚服的樣子實在好看,黑如潑墨的長髮由金冠束著,發上抹了點桂花香膏,散發著若即若離的香味。江尋一襲紅袍映唇,多了三分貴氣,少了七分清雅,回眸間,風華流轉,一顧傾城。
白柯餵我吃了一口湯圓,我皺眉,吐回去:“生的。”
主賀者眉開眼笑,道:“生就對了,願夫人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少爺,夫妻同到老,早生貴子,孫滿堂。”
江尋微微一笑,倒也沒多大表示。我其實能理解他,明明不能生,新婚之夜還被嘲弄子嗣的事情,著實可憐,這是在戳人傷疤了。
禮成後,江尋道:“夫人在此等我,稍後就來。”
他說的“稍後”,時間著實有些長,我等了兩個時辰,撿著被上的花生吃,吃完了,只剩殼,一個個掀過來,埋到被子裡,偽裝沒吃的假象。
江尋是被下人扶進房的,屏風後有洗漱的隔間,他被人伺候完了,披頭散髮,穿一件白色裡衣上榻等我。
我也卸下鳳冠,由這些人伺候我沐浴更衣。
不知折騰多久,我終於上了榻,爬到江尋身旁躺下。
其實我沒有和人睡的習慣,但是這是成親的代價,我必須要適應它。
我掀開被子,拍了拍左側,對江尋道:“夫君來這裡睡。”
我很上道,婚後就得喊夫君,不能喊江大人了。
衣衫太大了,我斜著躺,衣領就大敞開,露出一點肩膀。希望江尋不要誤會,我沒有勾引他的意思。但我自己清楚,可能在江尋的眼中,此時的我真的秀色可餐,嬌滴滴喚他,媚眼如絲。這樣的我,是沒有任何男子可以把持得住的,包括江尋。
果不其然,他朝我慢慢靠過來,一手撐頭,黑髮傾瀉而下,與我的絞在一起。他低聲耳語,道:“夫人餓嗎?”
“剛吃了花生,沒特別餓。”夫妻之間不能有謊言,怕他不信,我還將床腳的果殼挖出來給他看,炫耀似地道:“你看,我吃了這麼多。”
“好了好了,為夫知道了。”他好像面子掛不住,微勾的嘴角一寸寸降了下來。
“我這還藏著紅棗,你吃嗎?”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那行。”我摸了幾顆紅棗,捧到懷裡,小心翼翼地咬著。
江尋就這樣看著我,等了足足一刻鐘,道:“以後在我榻上,不許吃東西。”
“為什麼?”
“髒。”
“哦。”沒想到江尋還有潔癖啊?新婚第一夜,我就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實非我本願。我是想做個大家都喜歡的當家主母,那種賢惠大度,對男子三妻四妾也置之一笑的型別。
他又等了一刻鐘,我終於吃完了。
我拍了拍雙手,道:“好了,睡吧,時候不早了。”
我覺得江尋真體貼,因為我們是夫妻,所以要同甘共苦,我不睡,他也絕對不睡,坐著等我。
江尋擰了擰眉心,不知在煩些什麼。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