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唸叨什麼。
曹氏平躺於榻上,滿頭銀絲,身上蓋著薄被單。
蔡九公袖子挽起,正隔了那層薄佈施針,曹氏身上足足紮了三四十根,遍及手臂、胸腹和兩腿。
燈光下那些毫針泛著微光,難為他這個樣子還能找準穴位,掌握得了毫釐間的深淺。
明月見蔡九公這樣子,不由地想起初次見到他時的情形,他也是這麼高挽著袖口,正在研究一隻血肉模糊的猴子。
怕他分神,明月和管氏就在門口沒有進去,停了一陣,聽到榻上曹氏喘息甚急,□□出聲。
一旁的妾室奉命看著不讓她亂動,連忙湊過去安撫:“太太,您可千萬別動彈,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二姑娘惦著您呢,請了神醫來給您治病,神醫說了,您很快就會好起來,二姑娘的孩子還等著給您磕頭呢。”
蔡九公打斷她:“醒了就好,是不是老泛酸,想打嗝?”
曹氏哼哼了兩聲,蔡九公到像是聽明白了,道:“這也正常,前胸後背是不是疼得厲害,好像有團火在燒?”
一問一答間曹氏很快安靜下來,撐著叫蔡九公把針扎完了。
蔡九公擦淨了手,扭頭瞧見明月進來,道:“之前的藥方沒什麼問題,但怕喝了還會吐,去用猴菇熬粥,不要放佐料,先給她喝上一小碗,我再開個方子,等飯後喝了藥看看,若是不吐,調理個十天半月就沒有大礙了。”
管氏趕緊吩咐丫鬟婆子照辦,眾人再看蔡九公目光中不由帶上了敬畏之意,一條人命,就這麼著從鬼門關里拉回來了?
明月來到床前,看著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婦人不由煞是心酸。
這是她孃親的孃親,在同外祖父打過交道之後,明月已差不多能確定眼前的外祖母定是孃親這輩子最感愧疚最牽掛的人,她不顧地上腌臢,手扒床沿跪下,探頭過去輕聲喚道:“外婆,外婆。”
曹氏太瘦了,臉上皺紋堆積,定定望著明月,衝她綻開了一個笑容。
明月忍不住湊過去,將臉貼在她臉上,柔聲道:“外婆您快好起來吧,我娘天天想您,弟弟還沒見過您……”
曹氏吃力地抬起手臂,抓住了明月的手,眼角滾落一顆豆大的淚珠。
明月又絮絮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都說了些什麼,最後還是病榻上的曹氏輕拍著她手,示意她地上涼,快起來。
明月就坐到了床沿邊,曹氏眼睛紅紅地望著她,好似怎麼看也看不夠,嘴唇動了動,依稀是問:“你娘好麼?”
明月這時候自然是報喜不報憂,撿著好聽的寬慰外婆。
管氏把蔡九公請到外間屋寬坐,插著空給明月介紹了二太太楊氏,待明月見過禮之後徵求她的意見,問她這段日子住紫芝園行不行。
明月哪知道紫芝園是什麼所在,想了想問道:“我住我娘原來的院子不行麼?”
管氏面有難色,瞥了眼屋內的其他人,道:“你孃的住處太長時間沒住人了,光是收拾打掃怕也得幾天。”
明月聞言也不勉強:“那我和梅叔他們住一處好了。”說罷打發鈴鐺先去通知梅樹青和高亮一聲,順帶收拾屋子。
“這怎麼使得。”管氏連聲道。
明月卻已不再提這事,同外婆聊起了旁的。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蔡九公要的粥也熬好了,丫鬟婆子上前稍稍扶著曹氏坐起,明月接過碗來,用調羹在唇上試了下燙不燙,親手舀了喂外婆吃。
不知是蔡九公的毫針起了作用,還是曹氏見到外孫女振作精神,她喝下粥之後又服了藥,等了半晌沒有要吐的意思,昏沉沉地睡著了。
明月請蔡九公進來看了看,說是情況不錯,病症正在好轉,大家放下心來,這才覺著又累又餓。
管氏招呼嬸孃楊氏和明月一起去用飯,明月傍晚已經聽了大半天的說教,哪願再受折磨,眼見外婆病情穩定了,推說要替父親招呼好蔡老和護送她前來的各位叔伯,執意去偏院和金湯寨的人一起吃。
管氏眼見明月意甚堅決,只得由她。
偏院高亮已經佈置好了,由自家兄弟嚴密看守起來,明月能回來住,到叫他鬆了口氣,好歹可以就近保護,不用擔心大小姐夜裡的安全。
明月和蔡九公一回來,他便迎上前,小聲知會二人:“那位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剛好寫到上元節。
因為開通VIP的原因,明天的更新放在下午三點以後,如有變化,我會及時告訴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