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吃飯休息,在鎮上逗留一個時辰再走。
因為如蔡九公所預料的那樣,順德侯世子醒了。
明月未叫太多人知道,把幾個隨從都打發出去看門兒,只留她、高亮、梅樹青以及蔡九公在屋裡。
小侯爺醒了好一陣,被悄悄抬進這間小客棧的時候他還有些迷糊,這會兒已經睜著眼睛,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人了。
大約覺著四人裡頭有個小姑娘很是違和,他的目光在明月身上停留的時候尤其長,嘴唇還動了動,明月看出來了,他那口型是在問:“隋小姐?”
咦,這小子挺鎮定的,這麼快就猜到自己是誰了。
明月已經從隋順口中知曉這位小侯爺昨晚一直昏迷不醒,白策根本沒有機會告訴他事情的進展,難得這麼短的時間,他自己就想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月心底突然泛起一個念頭,好像是對害自己煩躁了一路施以報復,她不受控制地輕哼了一聲,惡聲惡氣說道:“不錯。世子爺沒想到吧,白師爺已然決定投奔我們金湯寨,給我爹當軍師,頭一樁便是拿你做了投名狀!”
就問你怕不怕!
她這話一出口,旁邊的高亮和梅樹青都是虎軀一震,詫異莫名,忍得脖頸都酸了才忍住沒有往大小姐那裡看。
順德侯世子到是沒看旁人,定定望著明月,一副無語的樣子。
這顯然是沒信。
明月不信邪,繼續嚇唬他:“要不是看在你這肉票活著比死了值錢,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找神醫治你。”
神醫不大高興:“能不能治得好還不一定呢。”
順德侯世子不知是不是幻聽,上唇微微翹起,竟然泛起了一絲淺笑。
明月都要懷疑真正被“點天燈”打破腦殼的其實是眼前這一位,他是被白策治成傻子了吧?
順德侯世子將目光自明月臉上挪開,緩緩扭頭,向著另一側艱難地問:“白策呢?”
他望住的人是高亮,高亮老成持重,自不會無緣無故配合著明月捉弄人,道:“白師爺看你傷重,怕你再呆在他那裡不治,求我們帶你離開浦襄城,你有什麼去處不如說說,我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看這位小侯爺的傷好似十分棘手,蔡九公也沒有太大把握的樣子,便想趕緊甩掉這個大/麻煩。
正主兒還未說話,蔡九公先不樂意了:“眼下鄴州還有旁人能治這傷麼,你送他走,豈不是要他的命?”說完不理會高亮,徑直問順德侯世子:“你肚子上的那道傷口可是白策弄的?”
叫眾人大感詫異的是,順德侯世子竟點了點頭。
“錯了。他弄錯了。人的胸部和腹部互不相通,他明知道你肋骨斷裂不慎傷到了肺,在腹部開刀放血又有什麼用?”
順德侯世子聞言終於露出了驚訝之色,他這個樣子不用說話,臉上表情明晃晃掛著便是“你到底是何人”和“你怎麼知道”。
梅樹青代為介紹:“這位是蔡九公蔡老,北地有名的神醫,我們請他去給大當家的岳母看病,正巧路過浦襄,你這運氣也太好了。”
蔡九公向來不屑隱瞞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麼驚世駭俗:“這又有什麼稀奇,多研究幾具屍體就知道了。白策要是做不到,一輩子在醫術上也就這樣半吊子到頭了。”
順德侯世子雙目微闔,而後睜開,嘴唇動了動,先是說了句“久仰”,跟著又說了個“多謝”。
看這樣子,不管是“惡人”明月還是“惡醫”蔡九公,都沒有嚇住他。
明月緩了口氣,問蔡九公:“他這傷蔡老你準備怎麼治?”
“先把他肚子上的膿血清理了,傷口縫合,我開個藥方,煎了藥給他喝下去看看情況吧,醜話說在前面,處理肺部的傷我沒有把握,若定要開胸,也不能是現在,開了刀之後至少需要靜養幾個時辰,哪怕是躺在馬車上趕路也不行。”
諸人聽蔡九公這麼說,一齊表示那就等晚上好了。
“晚上最好找人多的地方投宿,開刀需要的那些藥材可是很貴的。”蔡九公補充道。
明月聞言長嘆了一口氣,看這位世子爺的樣子,也不像個有錢的,要不說好人難做,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還要往裡搭銀子。
這時候同一間屋的另一個傷者醒了,想是頭疼得厲害,呻/吟個不停。
蔡九公要了紙筆先給兩人開方子,順德侯世子循聲微微轉過頭去,望向躺在他不遠處的傷者,瞳孔縮了縮,臉上的神情變得冷肅凝重,複雜難言。
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