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心道:“好了,看你怎麼說吧!我就不信你會同意安排人去刺殺我爹。”
她到是沒想過,一旦謝平瀾喊破她身份,自己又會面臨怎樣的危險。
那幾人說完了,不等謝平瀾有所表示,適才爭吵的一方大約覺著他和杜昭淵源頗深,必會支援自己的主張,又舊事重提。
適才已經有過一番爭執不快,這會兒因謝平瀾在坐,艙內的氣氛竟安靜地有些詭異。
謝平瀾單手握拳,抵在唇上咳了幾聲,抬頭望向諸人:“都看著我做什麼?那好,我就說幾句。如果我沒記錯,這次的議題是解決糧荒,杜昭再是英明神武,遠水解不了近渴,也與事無補。所以要叫鄴州百姓有糧吃,還要靠我們自己,靠在座的諸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臉,又道:“當然,若從長遠考慮,大家都希望早日結束戰亂,如今群雄並起,北方的杜昭,肅州的韓承範,甚至眼前的陳佐芝,你們看誰像真龍天子大可前去輔佐,‘天行’並不禁止,只是不得洩露‘天行’的存在。”
說話間,他嚮明月這一桌望過來,尤其在關嘉那裡停了停,目光中帶著警告,竟令關嘉這個比他年長十餘歲的人縮了縮脖子。
因謝平瀾這話,船艙裡起了些騷動。
有人質疑道:“那要到了最後,會不會自相殘殺?”
亦有人說自己的理解:“世子的意思是不是說,‘天行’暫時還不會支援任何一方?”
對此謝平瀾直接回答:“是,還要觀望一陣。只要大家的初衷不變,到時不過是殊途同歸。若是有人最後選擇個人的前程,那就退出‘天行’,憑本事相爭便是。”
這話霸氣十足,令眾人一直沒了動靜。
停了停才有人道:“那我能不能問問,世子會不會去密州軍幫忙,畢竟都傳你同杜將軍私交甚篤,世子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要是去,乾脆帶上我吧。”
此人話音未落,周圍響起了幾聲竊笑,船艙裡氣氛登時輕鬆下來。
謝平瀾沒有笑,將臉扭至一旁咳嗽不止,直到旁邊有人遞過水來,喝了兩口才止住了,道:“我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到時再說吧。”
眾人聞言不再追問,轉而說起籌糧的事。
明月卻忍不住細思他話中之意,是什麼事情還沒處理完?不會是指欠她的人情債吧?
她這半天就在想,一會兒等眾人議完事了,一定要找機會和謝平瀾單獨說上幾句話。看他這樣子,肯定是認出自己了,可為什麼一點表示都沒有,連個打招呼的表情都欠奉呢?
再看他咳個不停,進來溫暖的艙裡這麼久了,披風都沒脫,臉色還愈發得蒼白,又不由得關心他,心想怎麼比安興分開那會兒更重了呢,看來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好好養病,這怎麼成?
就在明月胡思亂想的工夫,謝平瀾那裡已經快刀斬亂麻,結合著眾人的意見把應對此次糧荒的策略大致定了下來。
“事不宜遲,秦老,你趕緊帶人自彰白二州購一批糧食過來,先救急再說,崔兄聯絡鄴州的幾大糧商,剛好他們眼下都有聯絡人在大化,此次糧荒最為嚴重的幾個縣一會兒把名字報上來,救人要緊,只有先動用非常手段。至於三匪那裡,你們別管了,我親自處理……”
白策一旁忍不住想樂,衝明月悄悄努了努嘴,暗示她世子如此安排莫不是想徇私?
明月心中正憤憤然,對謝平瀾也跟著如此稱呼她爹異常不滿,全未看到白策在衝她擠眉弄眼。
該商量的都已議完,雖然“天行”眾人平時天南海北,難得聚在一起,彼此見面有不少話想聊,卻也知道這麼多人在陳佐芝的眼皮底下聚會還是小心點為好,簡單說上兩句,便紛紛乘小船散去。
很快就只剩下船主和幾個主事的人。
明月擔心謝平瀾也這麼離去,緊緊盯住他。
幾個主事的圍住謝平瀾,還待說旁的,他卻站起身,衝關嘉道:“你帶他倆跟我來!”
關嘉神色一肅,便待起身。
明月搶在頭裡小聲懇求他與白策:“你倆能不能別告訴他我在找人的事?”
“為何?”
“當然是我要親自告訴他啊。”
白策同關嘉對望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心道:“都說小姑娘的心思難猜,誠不我欺,咱們眼前這位是難中之難,老大難啊。”
謝平瀾沒有走遠,上了船尾繫著的一條小船。
船上除了兩個舟子之外,還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