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外頭已經傳來了謝平貞上樓的聲音。
明月點點頭,將櫃門合上; 眼前頓時漆黑一片。
她將耳朵貼到木板上,聽著外邊房門響,應該是謝平貞走了進來。
沒有交談聲; 更別提兄妹相認,顯然謝平瀾避開了。
明月從未聽謝平瀾提到這位庶妹; 想必以前並不親,不知道她冒著雨跑來已經故去的嫡姐房中做什麼; 明月暗自慶幸早上起來收拾了一番屋子,應當不至被她瞧出破綻。
停了一會兒,就聽著謝平貞在窗戶附近幽幽嘆了口氣。
應該是看外頭下雨; 不知怎的觸動了愁腸。
彷彿為了證實明月的猜測,謝平貞低聲吟了句詩:“雨徑綠蕪合,霜園紅葉多……”而後自言自語道,“大姐姐,人家說我不說話的時候與你有六分像,你說你如此得上天眷顧,何以到最後成了這樣?”
跟著她低低笑了起來。
此情此景,若不是明月知道謝平瀾就在附近,她又素來不信鬼神,真要給嚇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停了好一陣,謝平貞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老是賴在這裡不走,明月不禁擔心費長雍回來撞見。
但願他能及時發現簷下站著的那兩個丫鬟。
明月正暗自忐忑,突然聽著樓下有人說話,窗戶沒有關,丫鬟們的聲音清晰飄上來:“參見世子!”
世子?是謝平瀾的弟弟來了麼?
果然謝平貞在樓上打招呼:“六哥,你怎麼來了?”
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道:“適才去給母親請安,聽說你身體不適,雨天寒氣重,四妹妹你別不當一回事,不願在自己院子裡待著,陪母親說說話也勝過來大姐這邊淋雨。”
謝平貞笑了一聲:“可別,母親整天燒香拜佛,悶得很,她嘴上不說,心裡並不喜歡見到我,沒得叫她心裡不痛快。”
這說的是謝平瀾的母親。
謝平貞提到嫡母時語氣可不甚恭順啊。
謝六不以為忤:“你聽誰胡言亂語呢,娘是見你出落得越來越像大姐了,心下傷感。眼下風聲這麼緊,咱們謝家人需得同心協力,方才能保住爵位,不令祖父身後之名蒙羞。”
他走上樓來,停在外間屋,同謝平貞隔了門說話。
謝平貞聲音中略帶譏誚:“六哥你同父親大伯他們的論調真是一般無二,難怪能當上世子。放心吧,我來這一會兒感觸頗多,下次學大姐姐定能學得更像。現在這樣子,總比家破人亡強些。”
“我就知道四妹妹最是明白事理。爹已經與我說了,等四妹妹出嫁,嫁妝比照大姐再多加兩成。”
謝平貞傷感道:“他若知道自己娶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縱是陪嫁一座金山,也不會答應。”
謝六卻低聲斥道:“四妹慎言。大姐和呂飛白的前車之鑑在那裡,是個聰明的,你該知道怎麼做。”
他頓了頓,大約覺著丫鬟們離得遠,樓上說話不虞有人偷聽,又道:“聖上從年輕的時候就有這毛病,姑姑那樣的絕色都無法令他收心,非要像這般才覺著暢快,你以為宮外的只有大姐與你麼,臣下之妻被他得手的多了,只是人家都秘而不宣罷了。已經如此了,四妹妹不如想開些,姑姑以後必定還有求你的時候……”
“是麼?到時候你就再偽造一首大姐姐的情詩,叫我去獻給皇上?”謝平貞打斷了他,吃吃低笑起來,“六哥啊,世子,你同大姐姐、二哥真不像是一個娘生的,確定沒有搞錯麼?”
這句話大約是戳中了謝六的痛處,沉聲道:“懶得說你,你好自為之吧。”腳步聲響,怒氣衝衝摔了外間的門走了。
明月暗自快意,心道:“說得好!王八蛋還敢理直氣壯地摔門,萬一把門摔壞了,夜裡關不嚴,凍著謝平瀾和費長雍可怎麼辦?”
謝六這一來一去,攪亂了謝平貞的心境。
不一會兒她關上窗戶,隔絕了外頭的雨聲,開門帶著兩個丫鬟回去了。
不用見謝平瀾,明月就知道他這會兒心情肯定異常糟糕。
她決定同謝平瀾開個玩笑,轉移他的注意力,叫他想點別的。
不一會兒外邊有了些微動靜,明月趕緊擺好了姿勢。
櫃門拉開,謝平瀾聲音低沉:“人都走了,你可以出來……”
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就見明月斜倚在櫃子裡,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心上的姑娘看上去十分可憐,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