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們身後的山道上還空蕩蕩地沒個人影; 怎麼眨眼的工夫,就多了個車隊。
對方共有三輛車; 十幾個人,前頭那輛車上放了個黑漆漆的長方形大箱子,似乎是……一口棺材。
這些人走在傍晚涼颼颼的小北風裡; 黑灰色衣裳襯得腰間束著的白麻布格外顯眼; 最前頭兩名漢子還扛著招魂幡,臉上黑紅相間,看著就像是戲臺上的大花臉。
荒山野嶺的; 這陣仗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叫人一見便心裡發寒。
不過十七哥自覺裝神弄鬼見得多了,當即吩咐手下停下來嚴陣以待,等著對方走近。
兩下相隔不過半里; 他這一停下來,後頭的車隊很快到了跟前,十七哥手下的嘍囉喝道:“站住; 幹什麼的?”
棺材旁一個年輕人黯啞著嗓子道:“各位老爺,出門見棺; 升官發財啊。”
前面不遠就是亂葬崗,按說遇上附近人家出殯也不是全無可能。
不過十七哥多年的老土匪; 不講理慣了,拔刀在手,冷笑道:“承你吉言了; 老子們在此辦事,爾等偏要湊上來,有道是有殺錯沒放過,若是冤死鬼,也只怨你們自己趕得太巧!”
說話間抬手往前點了點,示意手下人一擁而上。
在他想來,早先敢和他們叫板的山賊土匪雖說都收拾乾淨了,可這東西就跟鄴州的土特產似的,自然而然就會長出新的來。對方只有十幾個人,很可能是附近的山民餓急眼了,湊一起一合計就學人出來打劫。
要人沒人,要兵器沒兵器,遇上自己算他們倒黴,只需一個照面……
“啊!”衝在最前面的手下慘叫一聲,被扛招魂幡的花臉漢子飛起一腳踹中了心口,鋼刀脫手,身體向後飛出去,砸中了另一名持刀的同夥。
那大花臉一招得手,嘴裡還罵罵咧咧:“這可是你們先動的手,奶奶的,老子都下定決心要金盆洗手了,偏有人上趕著找死!”手中招魂幡掄圓了,旗杆掛動風聲,“嗚”,一下就掃倒了好幾個。
他那些同伴也沒閒著,扶棺的放開棺材,牽馬的丟下韁繩,拳打腳踢,眨眼工夫放倒了一片。
先前說話那年輕人出手更是快若閃電,攸地就抓了個嘍囉過去,隨手一摜,那人的腦袋撞上堅硬的棺材板,登時就開了瓢,一頭一臉的血,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了。
十七哥眼都直了,夜路走多了終遇鬼,對方這分明個頂個都是高手。
這時候他那些手下哪還顧得上囚車,衝在後面的眼見不好,腳底抹油便要開溜,十七哥腿肚子轉筋也想跑,就聽著棺材“咔咔”幾聲異響,一個聲音自裡面傳出來:“是誰撞了老夫的棺材板?”
那棺材竟然自己在馬車上立了起來。
跟著棺材蓋飛出,裡面騰起一團嗆人的煙霧,白煙中人影一晃,慘叫聲隨之響起。
棺材裡的人一出來,就結果了十七哥的兩個手下。
“媽呀,詐屍了!”
這下押囚隊這邊的人逃得更快了。
十七哥沒跑得及,被那年輕人探臂擒住,掐著脖子按倒在地。
他心知對方不過是故弄玄虛,棺材裡原本就埋伏著人,那股嗆人的白煙乃是石灰粉,只是這些人個個都一身武藝,竟然還玩這種伎倆,到底有沒有點高手的覺悟啊?
他欲哭無淚,掙扎著勉強抬頭,不禁目光一凝,脫口叫道:“章駝子?”
就見由棺材裡跳出來的這個人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來歲,臉上蒙了塊黑布,佝僂著身子,後背高高聳起,十七哥不認識匪首章駝子,但他此行奉命要假借章駝子的名義殺人,腦袋裡時不時盤旋著這個念頭,一見到駝子,自然而然就聯絡上了。
那“章駝子”冷哼了一聲,跟著就聽後面馬車裡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糟糕,被他識破了,快些滅口吧。”
“……”十七哥“饒命”兩個字到了嗓子眼,沒等發出來,突覺後脖頸一痛,跟著就失去了知覺。
程猴兒負責給明月趕車,坐在車前左顧右盼,小聲道:“大小姐,跑了好幾個!”
明月亦小聲回答:“跑就跑了,隨他們去。”
巫曉元丟下絕了氣息的“十七哥”,咂巴了一下嘴,抬頭望向對面孤零零的幾輛囚車:“這也太容易了!”
扮成了章駝子的高亮沉聲叮囑:“不要麻痺大意。”
巫曉元“嘿嘿”一笑,回道:“知道了,大當家。”
做戲做全套嘛,風聲已經放出去了,不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