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道,“那定是怕我知道了著急擔憂呢。”
“是啊,外祖母年歲也有了,她老人家最明事理,知道這是朝廷大事,宜安也已出嫁開府,外祖母焉能插手這事呢。無非就是人家小兩口自己決定罷了。”文康長公主不好說舅家不是,她今日不過是想說服母親不要多事,遂道,“外祖母不好同母後講,我同母後說了,母后自己心裡有數就成。”
胡太后就一兒一女,兒子要忙國家大事,女兒文康長公主時常進宮,胡太后對這個女兒的信任自不必多說。聽女兒這樣講,胡太后本就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也就應了,“這也是。我還總當宜安是初來我這兒的小女孩兒了,覺著才一轉眼,她就長大了。”
文康長公主附和著母親說了幾句,及至天晚,方出宮回府去了。
壽安老夫人與寧榮大長公主在慈安宮所為,謝柏還是從母親謝太太那裡知道的。而謝太太,自然是從閨女謝貴妃那裡知道的。
謝太太氣個半死,與謝莫如商議,“平日裡並沒有得罪過他家,就是上次莫憂在桂花宴受辱,咱家瞧著宜安公主的面子,也忍了。好端端的,怎地倒在慈安宮給咱家下套?”智商低的人怕都察覺不出這是圈套來,可謝家臣子之家,焉敢有什麼東西更勝慈安宮一頭。寧榮大長公主話裡話外的說宜安公主給她的紫羔皮比去歲太后娘娘賞的還好,世間小人頗多,倘不是宜安公主與謝貴妃當下圓話回來,怕現下就要有小人諫言了。
謝莫如稍一思量道,“無非是不願意宜安公主隨二叔外放。”
謝太太都不能理解承恩公府的想法兒了,“這與承恩公府有何相干?”謝家先時與承恩公府沒過節啊!謝柏姓謝,與承恩公府有何相干?就是宜安公主,難道外放對宜安公主有什麼壞處不成?這樣難得的機會,等閒公主哪個有呢?
謝莫如倒是很瞭解承恩公府的想法,一語道破,“無非是擔心宜安公主立場罷了。”
“什麼立場?”
謝莫如便不再說話了,謝太太臉上的僵硬狀態難以形容。良久,謝太太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虧得她還一直想與大長公主比肩。”
謝莫如面兒上沒有半分動容。
謝太太這般懷念寧平大長公主,倒不是寧平大長公主給過她什麼好處,事實上,謝太太這樣的,當時礙於誥命太低,見寧平大長公主一面都難。即使後來謝太太與寧平大長公主做了親家,兩人也沒什麼交流。
謝太太會說出這種話,倒不是懷念寧平大長公主為人,主要是懷念寧平大長公主的智慧。寧平大長公主再如何給她造成身份智商上的各種壓力,可起碼寧平大長公主是正常人,絕不會如寧榮大長公主出這種昏招。姻親之家,哪怕沒守望相助的意思,兩不相干就是了,再沒見過這般拆臺的。
哪怕謝太太這樣尋常內宅婦人,也不能理解寧榮大長公主能做出這樣的奇葩事。
寧榮大長公主裡看外看都是個聰明人,而且,以往謝太太真心覺著寧榮大長公主真就不比寧平大長公主差。如今謝太太方明白,完全沒有可比性啊,先前定是她眼瞎,才覺著寧榮大長公主有智慧。這一相處才知道,什麼叫差距。
謝太太真懷念寧平大長公主的智慧啊,哪怕人家高山仰止,不是自己能明白的,起碼人家不會幹出這種事來——攔著宜安公主上進!
真的是攔著宜安公主上進!
宜安公主雖是公主,可她不是正牌子皇家人,宜安公主的親爹是今上堂叔,完全是因為與今上感情好,再加上死得早,好歹是姓穆的,皇室人丁不旺,逮著個姓穆的就格外稀罕,故此宜安破例封了公主。
可說到底,宜安公主與正牌子的永福公主、長泰公主是不一樣的,如今能隨謝柏外放,宜安公主身為宗室,亦有其身份意義所在,外放幾年再回帝都,也是公主出頭露臉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多麼難得而珍貴。
東穆王朝自太祖皇帝起,女人預政的事兒多了,謝家倒不是期冀宜安公主有程太后與寧平大長公主的本事,但如果能加重宜安公主的政治份量,也是謝家喜聞樂見的。
而今寧榮大長公主是什麼意思,怕宜安公主與謝柏一道外放,還是想直接攪黃了謝柏外放的差使?
不論哪種打算,謝太太都氣不打一處來。
加重宜安公主的政治份量是謝家的預計,當然,也得稍稍引導一下宜安公主的政治傾向,但,謝家並沒有想宜安公主與承恩公府隔離的意思。
倒是承恩公府,這是要翻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