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長公主似是看出李宣所想,道,“甭管他信不信,你去說就好了。”
李宣只好去了,他是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論級別,比秦侍郎都高一些,秦侍郎不好因他年紀小便有所怠慢,剛想略寒暄幾句,李宣都沒讓他開口,直接一句話,“那事兒,不與我家相關。”將手一拱,就起身走人了。
其實,李宣性子只是寬厚,為人並不缺心眼兒,他今日到秦家,偏用了一拙法,寒暄都沒有直接上硬貨,而且,說完即走,不多留一刻,更不與秦侍郎多講。而且,他那張正義凜然且忠厚誠懇的臉,還真把秦侍郎給鬧懵了。秦侍郎送走李宣自己個兒就琢磨上了,李世子您即使不來,咱家小門小戶的,也得罪不起您哪。至於李樵那事兒麼,一則李樵先時名聲實在是臭大街了,二則永安侯對李樵的冷淡,數年不見不說,就是見了李樵也沒能住進永安侯府,所以,秦川一則是自身原則使然,才與德相比,德在先,才在後,李樵不孝名聲,帝都皆知,將他自桂榜黜落,理所當然;二則麼,軟柿子麼,誰都想捏一捏的。不過,如今秦川知道了,李樵哪怕是柿子,他也不軟。
何況人家不是柿子呢。
柿子能這麼顛倒黑白麼。
是的,直至如今,清風明月的秦先生都不相信李樵是清白的。
秦先生還就李樵洗白事件展開了一系列的聯想,譬如,幫助李樵洗白的主要有三家,一則就是永安侯李世子,不過李世子剛剛來了,還特意說明尚書之事與李家無干,李世子的身份,想來不會輕易扯謊,秦先生暫且將李世子排除於外。
第二位幫李樵洗白的就是謝家的那位大姑娘,是的,依秦先生清風明月的脾氣,他對謝大姑娘在帝都的行為一直有些看不慣的。倒不是對謝姑娘的出身有意見,關於謝姑娘的出身,秦先生倒是很開明,人誰能選擇出身啊,圍著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出身來打擊人家,這也忒卑劣了。秦先生不屑之,鄙視之。秦先生對謝大姑娘的不滿主要原因是你一個姑娘家,沒事兒閨閣裡繡繡花兒燒燒菜做做手工養養花兒就好啦,閒著沒事兒的總攙和帝都這些事做甚啊!沒個姑娘家的樣子!誒謝尚書啊,以往瞧著挺明白的人,怎麼教育孩子上這般不靠譜兒啊!當初在國子監,北嶺先生來帝都的第一場講學,謝大姑娘能把自己的位子讓給李樵,就知道跟李樵關係不一般了。推而知之,謝家與李樵關係肯定也不錯。那麼,這事兒與謝家相干嗎?可李樵之事,倘永安侯李家都不樂意管,謝家跟李樵並沒有實質上的關係,李樵是與謝府晚輩有交情,如今謝府還輪不到謝柏謝大姑娘晚輩當家做主吧,何況謝柏已外放西寧州,不可能這麼快的神通廣大到知道帝都的事吧?而謝大姑娘,儘管這位大姑娘很樂意在李樵之事上表明姿態,但謝尚書與李樵似乎並無交情,謝府還是謝尚書說了算,而謝尚書又憑什麼替李樵出頭呢?而且,秦侍郎把自己三十餘載官宦生涯想了個遍,那啥,他與謝家並無仇怨哪。故此,謝家的嫌疑性暫且擱置。
第三位在李樵洗白史上發揮重要作用的就是蘇相公子蘇不語了。蘇不語這個人,才氣是有的,與李樵也有實實在在的血緣關係,可依蘇相鐵面無私的性子,難道會因一個庶子而在一部尚書之位的國之大事上有所偏頗麼?
這不像蘇相能辦的事兒啊?
秦川將與李樵相近的三家都想了個遍,還是沒想出主謀都是誰?
秦川鬍子都花白了,偶爾亦會自暴自棄,便是知道主謀是誰又能如何,他已是這把年歲,今次與尚書之位失之交臂,怕是此生都無緣啦。
感慨一回,傷心一遭,秦川突然又想到一件,先前聽聞恩師要同寧祭酒聯姻,而恩師致仕後舉家還鄉,那聯姻之事……
秦先生不自覺了又發揮了自己一流的想像力,難不成寧家見恩師在他這事兒上失算,便反悔了不成?當然,這只是他的推測啦,當時恩師離帝都時精神狀態不大好,秦先生一心擔憂恩師的身體,就把王寧兩家聯姻的事給忘了。
哎,可惜恩師返鄉,竟將師弟一併帶回了老家,不然還能去師弟家打聽一二。
想到恩師,不禁又想到恩師的囑咐,“萬仞哪,自來山高多險峻,你雖叫萬仞,性子過於分明,不至高處,亦不失為一種福氣。陛下於你多有迴護,你的忠心,陛下是知道的。為官者,一個忠字不能忘。這一點,我並不擔心。萬仞哪,為師只能護你至此了。”
秦先生細紋橫生的眼角閃爍著一點微光,忍不住抽了一鼻子,老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見老頭子眼角含著淚珠兒,不由問,“你這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