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留給這個痛下殺手的負心郎。
那或許是愛,只不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也或許是恨,卻埋葬了深入骨髓的愛意。
兩者相加,恐怕不過一場空勞牽掛的怨,和最終破碎在風裡的緣。
連尚念動咒語,對著地湧金蓮輕輕一吹起,那朵金色的花兒便輕飄飄浮了起來,晃悠悠地一點一點滲入那封土堆,穿透木釘結實足有兩寸厚的棺材板,鑽進那人的喉管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子夜時分,夜空風雨停滯,卻漆黑漆黑的,一片死寂詭譎。偶爾有烏鴉陰仄仄的聲音散開,忽而又繞著光禿禿的枝椏一圈一圈往上繞。
啊——啊——啊——
恐怖又寂靜。
嗤啦嗤啦,嗤啦嗤啦,一聲又一聲,在這僻靜的郊外分外清楚而響亮,轉而又急切,最後變作瘋狂的抓刮。
是誰的指甲在這深夜一下一下顛狂地刮動木頭,聽來驚悚駭人。
他用盡全力推動棺材蓋,將十指都颳得血肉模糊,淋淋流著血。可那木板似有千鈞重,一點兒也不曾有鬆動的跡象。
明日,往後,將來的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這陰森恐怖的亂葬崗都永遠在啜嚅著同一個聲音:
好悶……
有人嗎……快救救我……
我是主宰天下的皇帝……
放我出去!
我還活著……
我還活著——
地湧金蓮:葉如芋艿,生平地上。花冠如蓮瓣,內有一小黃心。幽香可愛,色狀甚奇。花朵小而清香,但最難開。
——出自陳淏子?《花鏡》
作者有話要說:我儘量加快更新速度,但最近真的很忙,請體諒哦
另:求留言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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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紅 之一 。。。
北風呼號中,道旁的枝椏漸漸光禿,行人的衣服日漸加厚,臘八節也近了。
小白的傷勢終究是沒能好,成日總是懨懨的,唯有看見卷施時才會怒目圓睜,蜷起全身僅剩的那點氣力戰鬥,彷彿跟她有著不同戴天的仇恨似的。連尚不明白,水吟也不明白,卷施只會繞道走,然而忽略這點,夢蓮的日子卻是很好的。
連尚和卷施的婚期還有些時日,可那眉梢眼角的濃情蜜意早已洞房花燭。二人雖不似別人般卿卿我我膩歪一處,卻也是生香薰袖活火分茶的浪漫風情。水吟從未見過連尚如此開懷欣悅,除卻眉心稍稍為小白傷勢而蹙起的一道痕,他幾乎已不是從前那個冷清淡然的連尚。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水神應龍罷。
水吟這樣想著,不覺輕輕笑了一聲,轉身時愕然發現小白耷拉著腦袋伏在前肢上,烏沉沉的一雙眸子水汽氤氳,竟是在哭。
“小白……”水吟一陣心疼,正欲抱起它去外頭曬太陽,不料就被卷施喊住了:“吟兒,今日天氣不錯,你陪我去街上採辦些胭脂水粉罷。”
眼前一襲蜀繡花藤煙雲錦的卷施儼然是個女主人,水吟即使不願也不得不從,何況這還是一個美貌非凡卻溫柔可親的女子。
“方……魃神……”許是仍不習慣,水吟拿不準該喚她什麼。
卷施盈盈展眉,嫣然笑道:“前世已矣,如今魃不是我,你若不介意,就喚我夫人。”
水吟略顯尷尬,亦是笑了,“魃神還未嫁與主人,若喚夫人怕是不好,吟兒便喚小姐,可是好?”
一絲淡淡的不悅在卷施眼底閃過,很快又徐徐洇開一抹更深的笑意,“只要你不喚我魃神,怎樣都好。”
此時連尚端了一碗藥走進來,見她二人眉開眼笑心中甚是放心,順口便催道:“快去罷,店裡有我,小白也有我照看著。”他只顧著留心卷施的情緒,忽略了一旁嗤牙咧嘴滿臉憤怒的小白。
水吟看在眼裡只覺一陣心酸,近來小白連揮舞爪子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露出尖利的牙齒嘟囔幾聲權作威脅。連尚那深沉幽碧如東海玄水的眸子裡,也不再有平日裡小白囂張而專寵的身影,而小白那幽怨哀傷的眼神,就像是連尚喜新厭舊拋棄了它一般。
拋棄了她。
此時水吟和卷施已行至鋪門口,迎面倒灌進來的冷風冰泠泠的,令水吟不由自主打個冷戰,也順勢打消心裡那個奇怪的想法。
小白終究是異類,即便吃了聖木曼兌生了聖智,也依然是個獸,怎能對上古水神生出情愫?
不會的,不能的。
天氣雖惡劣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