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依然微微笑著,青琅絲毫沒有任何想解釋的意圖,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是問問他的姓名。”
“夏奕。”花娘見她神色毫無可疑之處,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便乾乾脆脆地告訴她。
“夏奕?”青琅喃喃重複,“張華短章,奕奕清暢,雖是個好字,卻不是個好名姓。”
花娘撲哧笑了一聲,“這你也有研究?”
青琅抿了抿雙唇,自鼻端嘆了一息,“夏於五行中屬火,奕為累重之意,上亦下大,亦為人之臂,是水性。水火不容,則陰陽失調,運道自然不好,就算身懷絕技,也終為世道所埋沒。”
花娘先是一愣,而後嗤笑一聲,只將她說的當做戲言,嚷道:“你呀你,平日裡書看太多了罷?你說你不過是個舞姬,看那麼多書做什麼。今日這瘋言瘋語的,幸好是對我說,若是別人聽了去,還以為這舞魁究竟是書香小姐呢,還是長袖善舞呢?”
青琅牽動唇角漾開一抹笑:“就當我是說笑好了,又有何妨?花娘你也早些歇息罷,青琅這就回房了。”
“去罷去罷,明日一舞可一定要對得起我花娘收進來的那一千兩銀子呀。”花娘撥了兩個丫鬟引青琅回小樓,自己也得意洋洋地笑著離開。
青琅穿過曲折迴廊時又見到了那株會跳舞的草兒,那緊緊收斂的綠葉似一柄鋒芒盡斂的寶劍。她想了想,決定抱起那舞草的青瓷盆帶在身邊,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碰上了尋錯方向的夏奕,見他有些尷尬便笑道:“這兒雖大了些,不過待個幾日便熟悉了,不如我讓香蘭帶你回院子罷。”
昏暗的夜色裡,夏奕的目光有些模糊,落在青琅眼裡也稍顯朦朧,他略略作揖道:“多謝。”正要轉身離去,卻聞身後的青琅語聲婉轉,一下就問到了他心裡:“今夜那曲子,叫什麼名?”
夏奕心中一驚,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曲子他彈了許久,卻總顯得生疏硬澀,也從來沒有人來問曲名,今日怎麼會是這個女子……
轉念一想,他決定如實回答:“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舞?”青琅愕然,轉而有些激動,“這不是失傳已久的唐宮法曲精品麼,你……你有琴譜?”
夏奕聞言轉過身,目光炯炯看著她:“琴譜倒沒有,卻在我腦子裡。”
青琅不免驚異萬分,“這曲子……我早就聽人說過,是難得的精華,是跳珠撼玉的仙樂,可惜兩度遭毀,至今沒有下落。你若真的知曉,哪怕是其中一小段,也請不吝賜教,只要得了琴譜,我想要將舞步編齊全也一定不難。”
“舞?”
青琅點點頭,目光欣悅:“我也不知是什麼緣由,但我知曉一部分羽衣舞的舞譜,怎奈一直不曾聽聞曲調,終究難以完滿。若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讓這唐宮精華得以傳達後世,也不枉我一生紅塵難洗,不會白白活這一回。”
夏奕目中有微光閃過,卻依舊不動聲色,“今日夜深了,想必今後定有機緣與舞魁姑娘切磋,夏奕就先告辭了。”
青琅抱著舞草立在原地,許久不曾出聲,彷彿神思遊弋已遠,半晌方低聲吟出一句:“天闕沉沉夜未央,碧雲仙曲舞霓裳;一聲玉笛向空盡,月滿驪山宮漏長。”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一直卡文,所以之前有一禮拜沒更新,還望大家見諒:)
36
舞草 之二 。。。
夕陽的最後一線餘暉在西山方湮沒,天心街上的欒華苑便燈火通明熙攘如同白日。夜光珠晶瑩奪目,絹花燈浮彩豔發,杯盞中波光瀲灩,錦繡公子華服採章魚貫而入,行走間但聞衣料摩挲細細簌簌,腰間佩玉叮泠作響,悅耳動聽。
描上最後一筆秀眉,抹上頰邊如許胭脂,再以指尖蘸了些點在雙唇,輕輕一抿,紅潤如櫻,青琅依舊獨自在房中穿戴妝扮,並不需要別人侍候。她望了望窗格下的更漏,又凝神去聽前廳中的歌舞聲,細忖該下樓稍作準備了,因而徐徐立身,曳著輕盈瑰麗的裙角款款步下紅樓。
不知何時小樓裡漫起了一股溼潤的煙霧,青琅提了百蝶穿花百褶裙小心翼翼地步下花階,卻見不到一個人。往日這個時候都一定有侍婢守候在樓前接引,可今日不僅靜得出奇,而且連個人影也見不到,她亮了嗓音喚一聲,竟悄然無息。
越往下霧氣越重,青琅不由在花階上止步。雖然這小樓熟悉得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得到路,但今天畢竟是獻舞的重要日子,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池。何況今夜來的都是些王公貴族,不論拂了誰的情面都擔待不起,她也必須萬分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