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發的夏沐恩。梅運不擔心周瑜民,那就是個典型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手裡動作永遠快過大腦運轉的笨蛋。然而夏沐恩就不同了,他是謀定而後動的代表人物。
“姐,我媽來找你,說了什麼?”夏沐恩抬起頭,黑框的眼鏡摘去後,露出一雙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挑的單鳳眼。他冷靜自若地回望梅運咄咄逼人的目光,嘴角的笑渦若隱若現。
“讓你出國。”梅運很爽快。
夏沐恩語速微變:“你怎麼說的?”
“由你全權做主。我和白鬍還要去買菜,一會見。”
梅運乾淨利落地拒絕夏沐恩在此事上繼續糾纏,急忙拖起白鬍往外跑。這種事,越往下說,牽扯出來的東西越多。況且周瑜民還在旁邊虎視眈眈,他一定以為夏沐恩的老媽找過來了,那他老爸肯定也找了。一旦得知,他老爸根本沒關注過他,不曉得還會折騰出什麼名堂經呢?
剛走出大門,一抬頭,一轉身,眼神愕然,定定地看著六年不見,頭髮斑白,面孔清瘦的中年男子,梅運嘴裡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她該怎麼應對他?是心無芥蒂地喊他爸,還是尊敬地稱呼他為梅博士。
“小命?”見梅運表情不對,白鬍擔憂地踏上一步,擋在她身前,帶著敵意的目光,掃向站在臺階下的梅運父親梅洪良。對他突然出現在饕餮居門口的來意,頗感懷疑。難道是想打親情牌?
深吸口氣,平復胸口翻湧的巨浪,梅運以極其冷靜的姿態,勾起一抹嘲弄:“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怕我們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了嗎?”
聽到她冷言冷語的嘲諷,梅洪良面上的表情掙扎了下,嘆息道:“小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他說這話的時候,犀利的目光始終緊盯住白鬍,看到他緊緊護衛梅運的行為,眼底閃過既欣慰又沉重的複雜情緒。
“那現在人看到了吧。一沒病二沒傷,每天活得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只要你不出現,我會過得比誰都好。”冷冰冰吐出一段反嘲,梅運毫不領情,別過臉去,宛若冬雪夜綻放的冷梅。
頭頂的天空漸漸陰沉下來,秋風呼呼地吹著,飛捲起落葉沙塵,朝著他們飛撲過去。很快,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如紗似霧,迷迷濛濛地飄落下來,籠罩整座老城。
白鬍看看別過臉不願搭理自己父親的梅運,再看看欲言又止,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面對女兒的敵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梅洪良。他斟酌了下詞句,態度和善的勸道:“梅伯父,你還是先回吧。梅運她近來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改天等她心情好了,你再來找她談吧。”
他未說出口的是,只怕遙遙無期這句話。
“你叫白鬍。不是人類,對嗎?”梅洪良面容嚴肅,目光審視化身成人類,氣質乾淨清爽的白鬍。對於女兒的愛慕者是非人類,他的心理異常矛盾。
作為稱職父親,他並不希望女兒來一場轟轟烈烈的人妖戀,到最後弄得自己遍體鱗傷,黯然而歸。作為不稱職的父親,他期盼女兒銅牆鐵壁般的心房,有人能勇往直前地闖進去。就目前看來,成功的,只有白鬍一人。他原本很期待方揚能夠跟梅運日久生情,永結同心。可嘆,方揚的腦子就是一榆木疙瘩。只知道保護人身安全,不懂得利用感情戰術,虜獲他女兒的心。就是他的不作為,才讓白鬍這個非人類後來居上。搞成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難堪局面。
“是。我是來接小命的。她是“長生訣”為我白虎一族選的新娘。”清楚“長生訣”在梅洪良手裡,白鬍也不隱瞞前因後果,直截了當說,梅運是“長生訣”一眼瞧中的繼承人。
“她是人,你是妖。你們的結合是不被允許的。不管是人類世界,還是妖怪界,都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而且你們的孩子,更會受歧視。”梅洪良極其理智按照前人留下來的經驗分析兩人在一起後諸多困難。
“我勸你,還是放下我家小命,立刻回你的妖怪界去。如果你現在就走,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是,你若執意不肯走。”剩下的,梅洪良沒有說。但話裡邊透露出來的含義,梅運和白鬍都非三歲稚齡兒童,豈會不知。
梅運一點也沒設想過,梅洪良一來,就處處針對白鬍,威脅他離開她,回妖怪界去。她仰起頭,望向陰霾的天空,冰涼的雨絲直墜入她的眼內,與溫熱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滾落。片刻之後,她掉過頭,雙目噴火地逼視佇立在雨幕中的梅洪良,一字一字,語速緩慢但很有力量的說道:
“他走不走,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喜歡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