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丫頭,你剛剛,和小十四玩什麼來著?弄成這個模樣?”,待我收拾妥當,就坐在炕上,陪老太妃玩花牌,她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審問。
“沒玩什麼,我從宜妃娘娘那兒回來,路上遇見十四爺,才說幾句話,誰知趕上雨了,並沒有特別的。”,我吞吞吐吐、含糊其辭,盼望老太太不要追究,就此放過我。
“小十四是傻子,還是,你是傻子,不知道躲雨?嫌棄宮裡房子少,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老太妃狠狠白我一眼,就知道她不會輕易罷休。
“嗯……,雨太急了,呼啦一下子,就傾盆而下!還沒等走到躲雨的地方,就給淋個透溼!”,我手裡形容比劃著下雨的情形,臉上嘻嘻笑著打馬虎眼,心中卻在埋怨老太太果真難纏。
“哼!我知道那混小子的心思,他是想,讓你淋些雨,回來告訴我,說你不'炫'舒'書'服'網',好回府裡去養病,是不是?這點鬼心眼兒,我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他是發了狠的和我要人呢,這麼混的法子,虧他幹得出來!”,老太太輕哼一聲,笑容相當不屑。不由得又想打冷顫,心頭陡然慌亂,這下完了,十四,不是我不配合你說謊;而是咱們,都像老太太手裡的花牌,該出哪張,該吃哪張,全在她掌控之中。
“沒有,您這是說哪兒的話?十四爺是您孫兒,不會和您耍心思,真的是方才雨勢太急。況且,這點雨,也不至於就得傷寒,我還能用這個哄您?肯定沒事!明兒個啊,我就歡蹦亂跳的陪您玩!”,她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我只能拍著胸口,力保自己安然無恙,還要替十四作證,他沒耍鬼心思。
現在,因為做賊心虛,連個噴嚏,我都不敢打,憋的生不如死,心說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夾在這兩個麻煩、固執、倔強的人中間,受苦受氣!
“哼!你倒真是護著他,都這個模樣了,還替他藏著掖著。我倒沒看出來,他給你什麼好兒了?叫你心頭肉似得,寵著他!”,老太太毫無遮攔的,扔給我一通嘲諷,忽然覺得周圍冷風四起,她一把年紀了,說出這種肉麻話,居然不帶臉紅的……
“您別胡說,我才沒有……”,結果我反倒面色緋紅髮燙,唯唯諾諾的去爭辯,可在老太太刀子般銳利的眼神下,聲音逐漸小到消失不見……
人果然不能說大話,沒等入夜,我開始發起高熱,好在神志還清醒。皇上派了幾位御醫來診治,把老太妃宮裡攪合的雞犬不寧,整夜都沒安生。轉天來,高熱退了,變成重度傷寒,躺在床上,鼻涕眼淚齊下,咳嗽不止。
御醫一天四趟,輪著撥兒來,就不見好轉,病情愈演愈烈,滿宮裡都是中藥湯味,混著藥用薰香,刺的睜不開眼。誰都明白,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病人不能久留內宮,若真過了病氣給各位主子,就成大罪過。
所以,我還是硬著頭皮、舍下臉,自請回府去養病,昨天信誓旦旦那些保證,我真想吃進肚子裡去,好像自己也變成耍心機的壞人。生病遭罪的是我,內疚羞愧的還是我,怎麼都覺得虧大了!
老太太這次沒有阻攔,祖宗規矩在那兒擺著,她也違抗不得。
送我出宮門的時候,她翹起嘴角,冷笑一聲,“看來這回,我是把混不吝的臭小子給逼急了,他真豁得出去!丫頭,我本有心疼你,可我不能永遠護著你。被那倔強種兒認定了,未必就是逍遙快活,更別再當牡丹花,他這把火燒大了,可就要人命!就像她一樣,往後這輩子,夠你受的,你就,自求多福吧……”,這番話意味深長,老太妃直勾勾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好似穿過歲月,憶起往事,進而揣測命運。終於,她輕嘆口氣,轉身佛袖而去。
我隱隱明白,老太妃話裡的“她”是指誰,可當時,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只覺得她對於自己丈夫順治爺,和那寵妃之間的愛情,太過糾結,已成為一輩子都解不開的魔障。
十四不過是驕縱任性的孩子脾氣犯了,拉著我胡鬧,哪至於上升到這個程度?他若真如此愛我,怎麼捨得給我整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
但其實,有些事在命裡,卻註定一語成讖,那是看透世事的人,給你的預言。可惜,真到懂的時候,已然沒法再回頭……
回到府中安頓好,已臨近傍晚時分。錦雲說,爺過來了,我趕忙吩咐讓丫鬟,將他擋在外室,怕過病氣給他。十四小爺哪裡肯聽,執拗著偏要進來。眼瞅他鑽進帳中,隨意拽個靠枕歪躺下,我只好用帕子捂住口鼻,使勁推他出去。
他不願意走,我推又推不動,心裡著急,反倒招來一陣猛咳嗽,震到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