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蘭花樹下眉目清秀的金少爺,早就志奔鴻鵠,心懷丘壑了。
“若你當了皇上,要多少後宮佳麗,才心滿意足?”,拿起辮梢,掃著他的臉,想聽的話,問多少遍,都不嫌多。
“瀾兒是皇后,嬌雪是妃子;當初太子賞的女人,隨便給個封號,也算仁至義盡,滿意了嗎?”,小爺坦誠,說起話來,直抒心意,從不刻意掩飾,“我這輩子,喜歡瀾兒一個人,立下的誓言,從不曾忘記。老婆我此生只娶一個,若萬一瀾兒走在我前頭,沒人會被扶正,也再不會續絃,只等陽壽盡了,輪迴井邊,再攜手投胎去。若我走在瀾兒前頭,是沒盡到為夫之責,沒能把你照顧到最後,那也只能流連忘川,等瀾兒享盡福氣,過來再罵我就是了……”,他不是會講動聽情話的人,連哄人都總押不到點子上,可觸動感懷之處的肺腑之言,總讓人情難自已。
“大半夜的,胡說些什麼,生生死死的……”,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年紀愈長,越是禁不住傷懷,往日愛聽的甜言蜜語,都像拌糖的毒藥,喝一口都難承受。
“你非要問……”,耳邊的碎髮被他隨手捋上去,溫溫熱熱的手,蹭到臉頰,望著似水柔和的目光,暖到心裡去。
“年紀大了,不比當年少不更事,我膽子小了,唯願和你相依相伴,那宏圖大志,叫人不敢去奢望。”,把他手放在自己臉頰上,落雪的天氣,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依賴。
“皇位許是太子,或是三哥、四哥的吧……”,小爺望向窗外,聲音雖小,卻字字清晰,原來他心裡,並非沒有預想。
“我以為你會說八哥呢!”,外人風傳他與八爺素來交好,八爺黨的得力之人,可實情如何,只有本人才知道。
“我上次為八哥捱了打,就說我是八哥的幫手,擁護他奪皇位,外人都不長腦子胡說八道。那五哥為我攔了御刀,如何不說,五哥是十四爺的幫手?八哥之前興許有希望,現在看來,算是時運不濟,翻身太難了。皇子生下來就各自為政,雖有往來親疏,可絕夠不成朋黨,誰都要提防,這是從小就被教導的道理。太子若乖巧,時機趕得巧,興許還能保的住位子。三哥老成持重,可文人氣太濃,好多地方,他不夠圓滑。九哥心思不在這上頭,也不屑巴結討好皇上,從小就閒雲野鶴。十哥沒腦子,爭不過那許多人,朝中勢力也不夠。若依我看,倒是四哥許還能爭一爭,他現在給世人擺出淡泊中庸的樣子,可我是他親弟弟,深知他性子最要強。小時候,別人抓住他毛病,說半個不字,他卯足勁,也要給駁回來。這兩年隨鋒芒收斂,可人的秉性,永遠也改不了,你看著吧……”,十四小爺雖不承認,可他心裡,確實在乎四哥,分析的頭頭是道,就證明往日的用心觀瞧,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脾氣秉性,太過相似,很難說沒道理。
“既是他興許有大作為,你就別和他總鬧彆扭……”,真要四哥當了皇上,這小爺一貫被他視為不聽話、不懂事的驕縱孩子,不狠管才怪呢。
“他自己願意胡思亂想,懶得計較……”,提起他和四哥的相處,小爺突然彆扭起來,臉一轉,悶頭再不言語,叫人無話可接。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替他掖好被角,寂靜長夜裡,幾日歡笑幾人愁。
良妃娘娘去世,八哥痛不欲生,久久難釋懷。這是他自之前一廢太子那次打擊之後,頭回登門府上,之前都臥床不起,閉門謝客。
今日一見,人清瘦憔悴不少,臉色略微蒼白,目光全是疲憊之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提及才故去的良妃娘娘。往日圓滑玲瓏的八皇子,卻隱隱紅了眼眶,直言自己不孝,連累母妃受苦擔憂,沒說幾句,卻又咬牙哽咽,望之心酸。
十四小爺替他輕撫後背,默默聆聽八哥心裡的苦悶,旁人不敢多言,唯有靜靜迴避。
聽八哥的意思,皇上確實有遷怒於良妃,怪她對兒子管教不周,唯唯諾諾,沒有母妃之尊,責其禁足寢宮,閉門自省。許皇上是氣話,過陣子挺過去,就風平浪靜也說不定。可良妃娘娘出身卑微,小心翼翼到今日的位置,實屬來之不易,平日在宮裡,也都本分仔細,唯恐越雷池半步,惹出禍端。
之前八哥出事兒,被皇上削爵嚴懲,良妃娘娘驚懼不安,擔憂受怕;皇上再當面斥責,更是慌亂無措,沒幾日就一病不起,本以為是尋常疾痛,誰知轉眼花落人亡,讓誰都始料未及。
過了晌午,九哥和十哥聽聞八哥在府上,也登門勸慰,兄弟幾個圍爐而坐,賞雪喝酒,各懷心事。
傍晚的時候,侍衛太監將弘明從宗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