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氣,心裡一陣的抽痛。
醫生的動作分外輕柔——大水泡裡的血泡液被注射用的空針輕輕抽去,已破的泡皮被小心翼翼地剪除,最後,塗滿燙傷藥的紗布細細地裹上。
“兩天後再來換一次藥,傷口注意不要碰到水。”
第 33 章
福慧推門進去的時候,楠楠正睜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背課文。
王安石的《梅花》。
牆角數枝梅,
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
“——為有,為有……”吭哧吭哧的好像忘記了。
“為有暗香來。”福慧順口接上。
染了血的棉服已經換下,楠楠穿著醫院藍白相間的病服,襯著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色更顯脆弱。見到福慧,仰面躺著溫習功課的他坐起身,“福慧媽媽,楠楠不要住院,楠楠想去上課。功課已經落下好多了!”
福慧沒有立刻回答,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望著楠楠好一會兒才道,“楠楠,這不是你第一次暈倒吧,像今天這樣的事情究竟發生過幾次了?你是因為害怕來醫院所以沒有告訴你媽媽嗎?”
正摸著福慧額頭上包紮過的傷口的小手停下,臉頰微微側開,“沒有。”
“楠楠,你這樣是很危險的,知不知道,有病的話要及時來醫院。不然你媽媽會擔心的。”
“只是流點鼻血而已,又不疼。媽媽知道的話,又要在醫院呆很久,楠楠想跟同學們在一起,老師說如果我再缺課的話就要留級,不想留級。”
“而且,”,他眼裡含著眼淚說, “他們說楠楠經常住院是因為的了絕症,很快就會死的。福慧媽媽,楠楠會不會死?楠楠不想死,楠楠想上學,想吃福慧媽媽做的雞蛋羹,想吃肯德基……”
福慧起身抱住他,“不會,楠楠絕對不會死的。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絕對不會!,她說了很多次,最後楠楠睡著了她還喃喃著,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懷中的孩子,可是她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那聲音雖然愈來愈輕,卻透露出堅定。
丁琪到的時候,已經微微天明,薄薄的晨霧中她匆匆而行。丁琪是那種堅強到骨子裡的人,即便是哭也只會在無人的深夜,獨自流淚。
可是這樣的人的看到楠楠安靜的睡顏時,忽然掩面而泣,淚水沿著她略顯粗糙的手指滲出,讓見慣丁琪彪悍形象的福慧不知所措。
丁琪之於福慧,像母親像姐姐像啟蒙者、導師,卻獨獨不該是眼前一副柔弱的需要她保護的摸樣!
明明是一直以來都是丁琪彪悍地照看著她啊!
她怔怔的站著,許久才想起要安慰,卻在手指觸及丁琪滾燙淚水的剎那痛哭出聲。
悽清的醫院走廊裡,兩個無助的女人抱頭痛哭。
偶爾,住院部起床洗漱的病人經過,微微側目看一眼,又面無表情地離去。
醫院,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隨時上演生死離別的場景,他們漠視,不是因為無動於衷,不是因為麻木,不是因為無情,只是因為知道——
知道,某些傷痛無法被安慰。
“如果一直找不到配型合適的骨髓,我還可以騙自己說是無可奈何,安慰自己說這不是你的錯,丁琪,是上帝要收走這個孩子。可是現在,配型的骨髓等在那裡,我卻只能眼看著楠楠一天天衰弱下去而無能為力。”丁琪衰弱地靠在福慧肩頭,聲音平靜的可怕。
停了停,她說,“福慧,我一直覺得世上無難事,只要你願意去做,以前我也是這樣教你的。可是,許久之前我發現,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有些事情無論你多麼努力,最後卻發現根本就不是所謂努力能辦到的事情。”
她順了順氣,又說“我本來在公司已經做到不錯的位置,為了楠楠的病辭去了工作,可是我帶著他跑遍了全國最好的醫院也沒有隻好他的病。為了重回公司我幾乎求遍了所有的人,低聲下氣的就差沒有下跪了,然後現在我拿著每月不到兩千的工資,加最多的班,幹最累的活,出所有人都不願意的差,受盡當初那些不如我的人的臉色……,你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寧願被人給一巴掌也不願被人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的,可是我不能,如果我只是為一時意氣辭工,楠楠的醫藥費怎麼辦呢?這些苦我一直忍著,誰都不敢說,在這樣的浮華都市裡,誰會在乎你一介小人物的死活!墨陽也很苦,我也不敢告訴他,他每天累死累活地在外拼搏,就是為了我和楠楠能好過一點,上班時受老闆的氣受客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