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頗為自戀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臉蛋兒,年輕女孩吐吐小舌頭,做個鬼臉,露出一絲嬌憨的表情,她悄悄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正低頭檢查著貨架的老闆娘,見她一時無法注意到這裡,立刻手腳麻利地從櫃檯旁邊取過一包已經開封的化妝筆,抽出一支,對著櫃檯飛快地修補了下自己的眉梢,然後收起,再把化妝筆放回原處,誤差不過毫米,一應動作快且熟練,顯然不只做過一次兩次。
待她剛將手收回,交疊著撐起自己下巴,做出無聊的樣子,那邊正檢查貨架的老闆娘猛然回頭,銳利的視線掃射過來,如同最強大的探照燈。
看見女孩老老實實地趴在櫃檯上,老闆娘滿意地點點頭,隨手從貨架上拿下一包咖啡,邊對女孩說著:“王淑清啊,跟你商量個事兒。”
名叫王淑清的女孩,連忙露出乖巧的笑容,“老闆娘,您說”
“明天你有事兒不?”
“呃有呀,明天還得上課呢”王淑清貌似為難地說道。
聞言,老闆娘眉梢一揚,丹鳳眼顯得刻薄了起來:“明天元旦,你們應該放假了吧?”說著,她也不理女孩張口想要答話,繼續道:“是這麼個事兒,明天小趙吧,要和你們老闆去趟杭州,他一走,店裡白天就沒人看著了,我就想著讓你加下班,反正你放假嘛,少玩一兩天又掉不了一塊肉,還能多鍛鍊鍛鍊,對你有好處嗯,就這麼說定了,你收拾收拾,現在就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
“呃”
王淑清有點愣,小小的嘴巴微微張開,顯然想要反駁,但老闆娘機關槍一樣一通話,就把商量變成了命令,機會稍縱即逝,等她反應過來,老闆娘已經催促著趕人了。
想了想,女孩有點兒不忿,便問道:“那加班費的事兒”
“談什麼加班費,多傷感情呀王淑清啊,咱們關係不一般,當初你找過來讓給你個勤工儉學的機會,你老闆還不樂意不樂意的呢,要不是我力排眾議,這份清閒的工作也不能落到你頭上對吧?人要憑良心,不能”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女孩被說得迷迷糊糊地出了門,到外面被冷風一吹,才恍然想起,自己又被涮了一把。
“死母夜叉”
女孩忿忿地一腳踢飛腳邊的一個易拉罐,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把我當小孩哄呢?當初你們願意招我,還不是你家色老頭心懷不軌,想佔我便宜。從進這個店門,你就一直變著法兒的折騰我,加班還不給加班費,惹毛了姑奶奶不伺候了”
但即便心裡如此憤恨,可女孩站在店門口,猶豫徘徊片刻,終究還是下不定決心把老闆娘炒魷魚,歸咎起來,實在是這份工作對她而言太重要,自己的生活費、學費,全都指望著這個兼職,如果一氣之下辭掉,憑自己剛滿6歲才領了身份證的年紀,如果不出賣色相的話,上哪找像現在這樣清閒的,還不耽誤上學寫作業的工作?
又憤憤地踢飛一隻易拉罐,女孩終於鬱悶地調頭離開。
現實就是這樣無奈,如果不想失去的話,就只能屈服,把所有的委屈、不公都深深埋進心底,這個道理,從最近兩年坎坷的生活,她早就明白了。
有時她也會偏激的想,如果十六年前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的話,自己說不定在孃胎裡就把自己掐死了,總比出生後剛過了四五年幸福美滿的生活,就被一場車禍奪去雙親,然後像個劣質的貨物一般被親戚不斷轉手,最終落個沒人理的結果。
自從十五歲那年考上高,驟然提升的學費,徹底澆滅了親戚們僅有的一點善心,他們毫不留情地不再提供給她生活費,除非她願意放棄學業,從現在開始打工賺錢。
王淑清當時就不屑的想:憑什麼呀?我的成績好,我能考上大學,我自信以後的生活會比你們所有人都好,放棄學業就等於放棄前途,你們又不是我爸媽,憑什麼呀?
於是,她被踢開了,對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女孩,親戚們顯然失去了最後的耐性,從那時開始,女孩就已經事實上自力更生,但其實,一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小孩子,在這個大城市,又能有什麼辦法自食其力呢?
她過了一年自己都不願意回想的窮苦日子,把自己打扮的邋里邋遢,去撿垃圾,收破爛,每天與蒼蠅蚊蟲為伍,偶爾也會偷偷摸摸的偷些東西賣錢,與生存相比,自小接受的道德教育脆弱得不堪一擊,如果不是還存在著幻想,她也許早就開始出賣自己僅剩的財富了。
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女孩摸了摸臉蛋,這,是她僅剩的,最寶貴的財富
在那一年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