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一笑,“沒什麼。”
從餐館出來,高翔便提議送她回家。通常他們的約會不是這樣結束的,她故作不經意地問:“晚上還有事嗎?”
“對,還有一點事要去辦。”
她的心向下一沉,再沒說什麼。回家以後,她去洗了澡,換舒適的家居服出來,點上香薰蠟燭,挑了一張小野麗莎的CD放入音響,拿起卡爾維諾寫的《看不見的城市》,打算靜下心來好好讀書。她一向有些文藝腔,迷戀這些帶著儀式感的步驟,認為可以讓自己沉靜下來。然而今天她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卡爾維諾精巧的文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像迷宮,她衝撞其中,心情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她丟下書,猶如困獸般走來走去,折騰得筋疲力盡之後,終於還是換衣服重新出門,攔了計程車去臨江飯店。
她對自己說:去看一眼,證實自己的所謂直覺很無聊就回來。
臨江飯店座落在漢江這座濱江城市的江邊,是一幢有近百年曆史的灰色建築,經過多次維護,依舊有些頹態,硬體沒法與市內其他新建的五星酒店相比。不過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又有著經時間沉澱之後的古典滄桑感,投宿的客人依然不少。
朱曉妍下了計程車,一眼便看到那輛吉普指揮官正停在飯店大門左側,她的心頓時重重沉到谷底。
男友接到一個女人寫了飯店房間號碼的紙條,便應約過來,她再樂觀大度也沒法漠然置之。可是接下來該怎麼做:是直接上去敲門捉姦?還是等他出來給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會跟她做什麼樣的解釋?
她看看手錶,從他送她回家到現在,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並不算長,如果有什麼事,可能正在進行之中,也可能全部發生完畢。她傻呵呵趕過來,就算證明了她的那個直覺,又能怎麼樣。一想到她必須去要求高翔作出解釋,屈辱與憤怒油然而生,還夾雜了一點她不願意承認的恐懼,她幾乎不假思索地走進了飯店。
電梯無聲無息停了五樓,飯店的走廊幽長安靜,拐角處擺著落地大花瓶,插著大把的模擬孔雀羽毛和絹花,燈光柔和,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沒有一點聲息,一扇扇深色的門緊閉著。朱曉妍站在517房的前面,幾乎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這時多少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些荒謬,可是不明不白離開,就意味著回去折磨自己。她咬咬牙,按響了門鈴,然後直視著貓眼,彷彿跟一個看不見的對手對峙。
門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白天在停車場看到的那個女人,她換了白色長袖T恤加一條針織運動長褲,是十分家常的舒適打扮,沒有化妝的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乾淨清秀,看上去不過26、7歲的樣子,有些驚訝地打量她,“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已經再不可能轉身走掉了。但是不用走進來就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面積不大的客房,一目瞭然地擺在她面前,燈光明亮,一張大床鋪得整整齊齊,窗簾半開,沒有任何發生了冶豔私情的痕跡。高翔衣著整齊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臉上閃過一點驚訝,但馬上恢復了面無表情。
朱曉妍知道自己搞砸了,進退兩難,不由自主地結巴起來,“我……我是那個,那個高翔的女朋友,我……”
高翔站起身,“還是這麼心急。不是讓你在樓下等我嗎?我馬上就會下去的。”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點點責備,更顯得親密隨意。朱曉妍驚訝地張大嘴,馬上意識到他在給自己乾的蠢事解圍,可是臉還是漲紅了,恨不能地面突然出現裂口將她吞進去,或者時光可以短暫倒流,讓她不必面對這個場面。
那個女人微微一笑,側身說:“請進,我叫左思安,跟你的男友高翔……很久以前就認識。不過我一直在國外,差不多有十二年沒有回國,這次回來約他見面坐坐,順便有件事想請他幫忙。耽誤了你們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你喝茶還是咖啡?”
這個細緻的解釋讓朱曉妍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高翔站了起來,“不必了。時間不早了,曉妍,我送你回去。”
朱曉妍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一向禮數周到的高翔態度有些生硬,沒有跟他們做介紹的意思,而左思安呆了一下,“你要走嗎?我剛才說的那件事……”
高翔並沒有看她,整個姿態沒有任何商量餘地,“我現在明確答覆你,我不同意。”
她神情黯淡,卻什麼也沒說
高翔再看她一眼,“走吧,曉妍。”
兩人出了飯店,朱曉妍不自在地道歉,“對不起,我知道不該跑過來,我只是……”
她停住,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