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們現在呢?”
“等著吧,門口的記者看見了吧?上面叫我們現在一句話也不要說,等處理結果下來再說,哎。”
“到底怎麼回事兒?”
“最近不是趕工麼,下午主機操作槽出了點問題,我們準備夜班先排障,結果一時沒注意,不知道怎麼回事碰了啟閉開關,當時就死了兩個,還有一個現在在醫院呢,看著也希望不大。”
田園的心也黯淡下去,三人死亡就是特大安全事故,早聽周月說起現在中亞不穩定,好歹是工作了那麼久的地方,心裡總有牽念,這樣的事情,最後責問制,只怕誰也吃不了兜著走。看看窗外黑色的天空,一陣陣不安,給周月打電話,已經關機。
因為死了人,在廠裡的職工情緒都不好,大多呆在車間裡沒走,田園想離開,和副廠長打了招呼,想到大門前那場面,從職工宿舍的小門走了。
54
這個晚上異常忙碌,周月交了材料,聯絡了記者,又向一批批來的領導一次次彙報情況,最後去了醫院太平間和死者家屬討論賠償的細節,奔忙到凌晨,累的對太平間的靈異氣氛毫無感覺,只是一味請人家平穩情緒,並在心底安撫自己也要平穩情緒,這是死了人的,能和諧點就和諧點吧。
回到家已經是早晨,開門進去,見田園側躺在沙發上大約是聽見了聲音很快站起來,看著她:“怎麼樣?”
“就那樣啊。”
沒繼續說話,去洗澡,然後慢慢晃進臥室,對著跟進來的田園說:“我睡一覺,9點叫我。”
他也靠在床上,摸她的頭髮:“早飯吃過了沒?”
“不想吃。”翻個身把頭貼在他的腰側,“我看見屍體了,確實挺慘的。”
“家屬沒把你怎樣吧?”
“唉……”
慢慢就睡過去了,又突然被電話吵醒,接起來,費亞青的聲音很大:“馬上到公司來,省裡來人了。”
她騰一下坐起來,頭一陣眩暈,用手撐了一下才好,嘆口氣,站起來換衣服,田園聽見動靜推門:“才8點不到啊,怎麼起來了?我熬了粥。”
她搖搖頭:“省裡來了個檢查組,我看事兒麻煩了,我不喝了,你自己注意點兒。”
他沒說話,去廚房拿了便當盒子幫她裝了粥和菜,在她換衣服的空當兒,然後遞給她:“你倒是真要注意身體。”忽然想起什麼,“週末去你媽家吧?”
周月停下換鞋子的動作,直起身來,看他,許久一笑:“好,週末。”
必然是要有個人負責的,這個誰心裡都明白,安全生產的事故最後都是如此解決,一是賠錢,二是定責任,三百大板下去,從不平均分配,有的皮開肉綻,有的點到為止,周月坐上起來,忽然有了皮開肉綻的準備,怎麼算,都是自己。
又是彙報,又是講話和批評,當日的早報已經滿城的叫賣,會議室裡一片凝重卻偏偏誰面前都有幾分報紙,無一不是有這次事故的訊息,無冕之王踩著眾人的不安騰起一片聲討的雲霧,周月低頭翻看,竟然有一張昨夜的照片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以為錯了,揉眼再看,依舊是他。好在文字裡面並無涉及,她略微心安,手在桌子下面偷偷輸了簡訊:你怎麼昨晚去了廠裡?
會議的模式下面手機不多久一陣震動,回答已經來了:去找你,怕你出事。
臺上面幾個領導吞雲吐霧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結果,省市的頭頭腦腦顯然對賠償的標準不感興趣,要的是一個能交代的結果,誰主責,誰次責,誰直接責任,誰間接責任。
忽然有電話進來,接起,輕聲問:“怎麼了?”
那一頭聲音嘈雜:“周助理,死者家屬鬧到公司來了。”
聞聲凝重了眉頭,趁著董事長說話的空當站起來,悄悄出門,走廊上,保衛科的頭兒已經等著,見她,直搖頭:“已經鬧到大廳來了。”
“昨晚上不是談好了嗎?”
“聽說省裡來人都來了,價碼漲了,不答應死人也要抬來。”
“我去看看。”
一路向下,順手給費亞青的秘書一個訊息,說自己去處理一下。這年頭很紛亂,死了人,誰也不想見到,但是事已鑄成,誰也沒法子挽回,最後一條性命只能用一個價碼標誌,周月也覺得這一切是生命難以承受之輕,但有個承受好歹比沒有好,昨晚和對方家屬談了賠50萬一家,本來看著激烈的情緒已經偃旗息鼓,不過就是自己睡覺的幾個小時,彷彿火山的岩漿,再次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