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沒發工資了。
楊辛愣住,汪氏已經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她看著他,“之郴,汪氏也算是老企業了,怎麼落魄至此了?”
梁之郴將手裡的果核扔進垃圾簍,“做企業哪有那麼容易,一招走錯,就可能滿盤皆輸。”
此時,他的手機響起,梁之郴看了下螢幕,往陽臺走去。
“王峻,什麼事?”
“大哥,汪氏要完蛋了。聽說,他們正準備賣掉獸藥廠,可是沒人接手。大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王峻小心翼翼地問。
梁之郴嘴角上彎,結果早就在他的預料中,汪氏所有的現金都拿去買獸藥廠了,可獸藥廠的地並沒有如他們所預料的轉為商業用地。他們出口公司遇到美國反傾銷調查,出口是汪氏發家的源頭,現在被掐斷了。房地產開發沒有現金流,銀行又不給他們貸款,也陷入泥沼了。現在的汪氏就是頭拔掉牙的老虎,也就是頭紙老虎了。
“大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可以找人入股,買下他們總公司的股權,而且是控股權。至於獸藥廠,就別讓人買了。”
“明白,可是現在還有誰願意買汪氏的股權啊?風險太大了。”
“恰恰相反,現在買它是最好的時機。”梁之郴眼裡都是笑意,“你不是有個表弟搞風險投資的,讓他出面就好了。”
掛掉電話,梁之郴轉身,就看見楊辛呆呆地看著他。
梁之郴心一沉,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辛辛,怎麼了?”
楊辛還在回想自己聽到的,半天才問:“汪氏的事跟你有關?”
梁之郴沒有否認,眼睛盯著她,目光蘊含說不明的情緒。
“為什麼?你是一名官員,為何要去對付一家企業?”楊辛的心也在往下沉。
梁之郴依舊盯著她,半天才說:“我有我的理由。”
“難道是因為劉治江?”
梁之郴沉默了一會,否認,“不是因為他,而是汪氏本身就有很多令人頭痛的地方。”
他也不算是撒謊,汪氏的發家史並不光彩,最原始的積累靠得就是走私,後來做出口貿易,也鑽了許多政策的空子,經常在法律上打著擦邊球。但是,這也輪不到他梁之郴來操心,劉治江其實是汪氏垮臺的重要導火索。
可他沒有明說,怕的就是楊辛擔心,也許還怕她埋怨,畢竟劉治江是她第一個男人,就算是傷害過她,也不曾見她有任何痛恨。
想及此,他的心有淺淺的抽痛。
回到臥室,楊辛心情起伏不定,原來汪氏出事,竟然和他有關。可他是市長,根本沒必要摻和企業的糾紛,難道事關他自身的利益?想到那天他表舅的一番話,楊辛更是擔憂。
等梁之郴上床後,她眼裡盯著書,心思卻總在他身上。最後,還是合上書本,小心地問他,“之郴,你是不是在香港有公司?”
梁之郴手裡正翻著報紙,聽到她的話,動作停頓,轉頭看著她,“辛辛,有些事也是該告訴你的時候了。我外公家在香港有許多產業,前幾年他過世,將其中一家集團的股份劃撥了百分之二十給我,為了避嫌,我掛在一個遠親的名下。但是實際持有人是我。”
楊辛呆住了,那他豈不是很有錢?
“這其實也算是個小秘密,畢竟我在政府部門工作,不該在企業佔有股份的。”他輕描淡寫地說。
楊辛看著他,心潮翻滾,這哪裡是小秘密,他是將他的前途和身家都放在她手心,說什麼話,都難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她握住他的手,頭靠在他肩膀上,柔聲說:“之郴。”餘下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其實她想告訴他的是叫他放心,她會保守秘密的,夫妻一心,好好過日子。只是話到了喉嚨,卻說不下去了,總覺得自己的承諾太輕,還是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梁之郴摸著她的黑髮,滑滑的,柔柔的,臉蹭著她的秀髮,“辛辛,我明白。”
兩人的心從未像此刻這般貼近過。
半夜的時候,楊辛被肚子咕咕的叫聲鬧醒了,她按了壁燈,披上衣服,正打算下床。
梁之郴被燈光刺醒了,“怎麼了?”
“我去煮點面。”她輕聲地說。
他立即起身,按住她,“我去。”他睡在靠門的那頭,楊辛哪裡快得過他,只好靠在床上,也許是有些疲倦,眼睛又閉上了。
約莫十幾分鍾,一股面香味喚醒了她。梁之郴把碗放在床頭櫃上,捏著她的鼻子,“起床了,小瞌睡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