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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硃的緩緩搖頭:“敝上出此下策,實屬無奈。然以離公子的性命,能救下那位俠士的性命,也算死而無憾了……”我在心裡大罵他放屁,我到現在連那位“俠士”的姓名都不知道,憑什麼以身相代,就可以“死而無憾”?!只聽那姓硃的又道:“然而陷人於死,卻不使其明白究竟,是為不義。因此敝上遣在下來,告知離公子此中原委,盼離公子慷慨赴死,日後風浪止息,敝上定將公子的仁德遍傳天下,流芳千古。”
呀呸!這是什麼歪理?!我倒也很想做個仁德的君子呢,我倒也很想流芳千古呢,可還沒準備用性命去交換。況且,這並非我自願獻出生命,而是被膺颺強迫的呀!怎麼,他派個人來通知一聲,說明事情的究竟原委,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就坦坦然自認不失其“義”了,不但如此,還竟然勸我“慷慨赴死”?天下怎會有這般自以為是的傢伙!這就是所謂的“豪俠”嗎?!
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額頭青筋亂跳,實在憤怒到了極點。也不管身上還帶著王法,一抖脖子和雙腕,把肩膀上的木枷向那姓硃的面門砸去。那姓硃的不慌不忙,站起身來一閃,我一個重心不穩,“撲通”一聲,栽倒在牢房地上。
姓硃的輕嘆一聲:“人莫不有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高山。離公子拯危助難而死,非死也,是為就義,豈不重於高山,恩同大河?你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便不會感覺冤屈和憤怒了。”
放屁!再怎麼靜下心來想,也不可能反怒為喜,還感激膺颺給自己準備了一條所謂“就義”的光明大道的。我不由破口大罵:“無恥小人,枉稱大俠!膺子虛若真是大俠,他自身怎不代人赴死……”姓硃的冷冷望我一眼:“敝上當代豪俠,他要留下有用之身,拯救天下蒼生哩,豈可輕易就死?”我憤怒到了極點,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又罵:“那你這走狗怎麼不來代我坐牢和赴死?!”
姓硃的搖頭苦笑,那神情,倒似乎在憐憫我的不悟,和嘲笑我的膽怯畏死。他不再回答問題,轉身走出牢房,還吩咐獄卒說:“離公子一時懵懂,言語冒犯了膺大俠,膺大俠海量能容,定不會責怪的,你切莫因此難為了離公子。他時日無多,咒罵哭泣,且由他去吧。”
我倒在地上,突然間覺得全身脫力,爬都爬不起來。這段經歷簡直象一個噩夢……不,就連噩夢中也不會出現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情節。我才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明明坑陷了一個無辜的陌生人,還以為自己為對方鋪好了足以流芳千古的錦繡道路,不但毫不愧疚,反而一副“大恩不必言謝”的醜惡面孔……我可算知道以武犯禁的這些所謂“豪俠”,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我不知道姓硃的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但肯定是在他走後,我聽到獄卒隔著牢門輕嘆一聲:“飛來橫禍,也許是你命裡犯衝吧。從來膺大俠要救的人,沒有救不到的,要殺的人,也沒有殺不死的。離公子你認命吧……倒也可憐,我以後再也不踢你了,想哭就哭吧。”看,竟然連一個卑賤的獄卒,都比所謂大俠更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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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真的欲哭無淚了,而且逐漸的冷靜下來,確實不再感到憤怒,反而想笑——笑“豪俠”之名的虛妄,笑人世間竟有如此無稽之事。蘋蒿的話語又在耳邊回想:“你不知道自己為何受此冤屈嗎?只怕你若知道了,只有更為憤懣,或者哭笑不得。”
我真是哭笑不得。然而從另一方面去想,我的活路確實已經被堵死了,獄卒所說的應該沒錯:“從來膺大俠要救的人,沒有救不到的,要殺的人,也沒有殺不死的。”看樣子,我是註定要死在這太山國中了。唯盼膺颺還有一點點天良,上下打點,讓我死得輕鬆一點吧,別判個磔刑……呸,我到此時還寄希望於膺颺嗎?他怎可能還存有哪怕一點點天良?!
以後的幾天,我再沒有哭,也沒有叫,老老實實地在牢房裡待著,一日二餐,吃完就睡,靜等大限的到來。知道自己已經難有活路,心裡反而平靜和坦然了下來,並且連那妖物和爰小姐,也不大懷想了。
計算時日,謀刺太山王這樣大罪,是不必等到秋決的,國相辦事效率若高一些,取了我的供狀就立刻呈報御史大夫,核准了批下來,也不過十天左右就會把我推出去處決。果然,第十二天上,獄卒開啟牢門,端著一大盤食物走進來:“離公子,時辰到了。請飽餐一頓上路吧。”
多少天來,總算見到一點肉了——這份食物裡不但有肉,竟然還有一小壺酒。若在見那姓硃的以前,聽說處決的日子到了,再美味的食物我也是吃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