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1 / 4)

小說:塵劫錄 作者:津夏

吧,靳賢已經不在了,僅靠我本人的才能,還能把他構架的變革延續下去麼?

我有負靳賢,有負尉忌,我不容於世族,無能為寒門,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麼?

大概因為這般胡思亂想,原本望向妻子的溫柔的目光突然有所改變,妻子急忙伸過手來,捏著我的手指,輕聲安慰道:“丈夫勿憂,但過潼河,平原道廣,便可直下高航了。”我微微苦笑,卻不敢把心中所想告訴她。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我轉頭朝前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粗布短衣,頭戴斗笠的人垂手站在小道正中,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這個人遠遠望去,似曾相識,但他頭上的竹笠壓得太低,看不清容貌。

膺颺大喝一聲,挺戟直衝了過去——我雖然告誡他不要傷害無辜鄉民,但這個人分明是來攔路的,行跡過於明顯,也就無怪他一言不發便即動手了。然而膺颺的動作快,對方的動作也並不慢,眼看鐵戟近了面門,那人突然一矮身,離弦之箭一般從膺颺馬側疾衝了過來。竹笠挑在戟尖上,竹笠的主人卻已經躥到了馬車旁。

我嚇得往後一縮身子。但那人倒似乎並無惡意,來到車軾旁站定,拱手作揖道:“草民拜見大將軍。”我定睛望去,原來此人非他,乃是曾經數度與之聯手的孤人秋廉。

看到秋廉,我內心猛然一跳——對了,我還有孤人相助,這些傢伙遍佈天下,神出鬼沒,或許可以救我逃出生天吧!

大概我此刻所表露出來的興奮與期待太過於明顯,秋廉立刻察覺了,他輕輕搖頭,微微苦笑:“秋某此來,只為通知大將軍,馬原鎮中新駐入南軍騎兵三百名,渡口亦為所奪,此刻前往馬原,無異於自投羅網。”

我先不管馬原不馬原的,急匆匆探出頭去問他:“卿孤身前來的麼?可尚有孤人潛伏左右?”秋廉繼續苦笑:“某孤身前來——大將軍尚在夢中耶?須知於今孤人而願助大將軍者,唯秋某一人而已。”

聽了這句話,我如同被冷水澆頭一般,一股涼意瞬間滲透了四肢百骸。我喃喃地問道:“我何有負於孤人……”秋廉回答說:“大將軍無負孤人,卻有負天下人。大將軍一執國柄,蒼生莫不翹首盼望,然而數載經過,百姓仍食糠不飽,著麻不暖。孤人但為黎庶,非獨忠於大將軍也,又豈肯再施援手?”

這些無知的草民,我陡然感覺一股怒氣填塞心胸,於是拍軾喝罵道:“離某又何所負天下人?!大廈將傾,非一朝一夕所可修補,離某所為,天日可鑑!”

秋廉的苦笑突然轉為冷笑:“故云大將軍尚在夢中。大將軍執政,但抑豪強而扶寒門,何有愛於黎庶?今世較之先元哲皇帝時,又有何異?便寒門充塞朝廷,較之元哲皇帝時,又有何異?四方田土兼併,農者不得其耕,財貨入於私門,織者不得其衣,生靈塗炭,號呼呻吟仍不絕於道路。大將軍何有愛於黎庶耶?!”

說到這裡,他突然提高了聲音:“百姓但求溫飽。溫飽不得,世家、寒門,其誰秉政,又何有別於天下?!”

那一日直到天黑,我一直在想秋廉的話,連僕傭就附近鄉村找來的食物都無法下嚥。膺颺駁馬來到車前,寬慰我說:“孤人之言,離經叛道,大將軍何必在意?”我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設所言非虛,是我數年來所為,不是益民,反是害民呢……”膺颺微微一笑:“大將軍秉持自己的仁就好。天道唯一,人心卻各不同。”

秋廉警告過我們不要前往馬原鎮後就匆匆離去了。膺颺建議說,不如北上石府郡,彼處亦有河渡,妻子介面說:“若北上石府,何不先往雲潼接了公爹出來。”膺颺瞪她一眼:“不能得成壽之兵,便接了老大人,也是並受誅戮!”

但是我傾向於妻子的意見,關鍵在於就算真的繞路到了高航城,我也沒有把握收攏郡兵,更沒有把握以一郡之卒與天下相抗。於是我為自己找理由說:“設獲筇真欲往取成壽之兵,先鋒既到馬原,則去高航不遠矣。左右已誤,又何必在意多此一兩日呢?我命在天,且看天意吧。”

膺颺面沉似水,不再辯駁。

當晚本欲露宿野外,但膺颺驅趕著眾人趁夜趕路,他的態度格外堅決,我也不敢再多違拗。自己可以在車上枕著妻子的大腿安臥,可等第二天早晨醒來,卻發現隊伍少了將近一半人——金臺營兵全都趁黑開了小差,僕傭和門客也逃了不少。我和膺颺只有相對無言而已。

約摸卯時左右,我們進入了一片峽谷。此處名為“夾谷”,裡許間兩峰對峙,中央窄窄一線,勉強可容馬車透過。我知道,經過夾谷就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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