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道。
郭榮乾咳一聲,看向殿外的落葉,有幾分寂寥,自己的時候終於到了麼?“娘娘今日裡都做了什麼?”
“回陛下的話,娘娘先是寫了大半個時辰的字,隨後召了公主殿下說了會話。晌午之後,召了魏王妃帶著小世子入宮說話。”
“娘娘今日箇中午沒歇覺?”郭榮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奏摺,這幾年裡,因為國家漸漸平定,較之武將,文臣自然更得重用些。只是郭榮吸取了趙宋的教訓,並未解除大將統軍之權,而是從軍需上加以牽制,在外文武共並,沒搞什麼文人士子高人一等之事,也不會弄得出現“好男不當兵”的說話。即便是平定的南方各國,百姓也不會再去唸及故國了,只因如今朝廷有度,吏治清明。
郭榮才步出大殿,便見大寧宮的總管太監匆匆而來。
“陛下,不好了,娘娘在大寧宮中,本來是逗弄著小世子的,誰想娘娘突然昏倒了!”大總管跪在郭榮面前,焦急地道。
周憲怎麼會暈倒?這幾年裡她雖然在秋末冬初之時有些風寒,但是都沒什麼大礙,調養一段時日就好了。現在才入秋,且她這段時日也沒有受寒生病,怎麼會暈倒?
郭榮匆匆進了大寧宮內殿,見御醫生臉色都不大好,忙道:“娘娘如何了?”
御醫們臉色都很忐忑,最後還是院正出聲道:“回陛下,娘娘情況不大好。五臟皆疲,又伴有體虛盜汗之症狀,這,這是身體突然大壞之徵兆……”
“住口!”郭榮閉了下眼,才平息了一些怒氣道:“你們好生商量方子,娘娘之前不都是好好的麼?這次也是一樣,娘娘必須得好好的,知道嗎?”
御醫們心中有苦難言,他們自然也想醫好皇后的,只是娘娘這病得這麼快,像是近三個月身子才衰敗下來的。他們是大夫,不是神仙啊!
郭榮看著臉色蒼白的周憲,這才察覺自己這大半年來,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命不久矣,忽略了周憲的身子。一時間心中又悲又痛,坐著床榻邊抱起了周憲,輕聲道:“娥皇,你不會有事的……”
“政事處理完了嗎?”周憲看著郭榮髮絲中夾雜的銀絲,笑了,眼角有著歲月留下的細痕。
“都是那些事情,明日裡再看也是一樣的。你要快些好起來,今年的清秋節,我帶你出宮去看看,咱們已經有些時候沒出宮去看看了。”
周憲摸著郭榮的半白的頭髮,突然道:“今日裡春寧給我梳頭的時候,也看到了幾根白髮呢!我記得很多年前,我就想著,我們兩人青絲成霜的情景,如今也算是看到了。君貴,我們也算是白頭偕老了。”
“怎麼算?不過我一人白了頭髮而已,你看你的頭髮,還是烏黑的。所以啊,等到白頭時,還有些時候呢,你好生養著,會有那一天的。”
周憲看著郭榮笑了,笑眼中卻有淚花,“我昨天夢到我在秘境裡初次見到你的情形了呢……”
郭榮心中很是惶恐,為什麼會這樣?明明該是自己先去的,哪裡出錯了?
“我命人在御苑外種了許多了竹子,還辟出一塊地種了好多的桃花樹,等春天了,你就能看到了,同秘境之中一摸一樣。”
……
十月底,魏王宗謹、燕王宗誡回汴梁城,因為皇后病重。
十一月初七之時,下了好幾天雪的天終於放晴了,郭榮面色沉鬱地上了朝,自相公而上,眾臣說話間都是極其小心的,他們忍受了天子的冷沉幾個月了,實在是有些難以承受啊。
一散朝,郭榮便回了大寧宮,“娘娘如何了?”才進殿門,就問著一邊的的內侍道。
“回陛下的話,娘娘用了藥好了許多,魏王殿下、燕王殿下、楚國公主、晉陽郡侯都在內殿裡。”
郭榮心中沉鬱,聽見內殿裡的笑聲,更是難受。
“父皇——”“阿爹。”四個孩子對著郭榮行禮,他們知道父親同母親之間的感情,也不多留,退出了內殿。
郭榮笑道:“怎麼讓四個孩子都過來了?你也不嫌吵。”
“怎麼說嫌吵,我只怕以後聽不到了……”
“住口!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郭榮臉色變了變,好半天才道:“會有法子的,真的,咱們不是普通人不是?”
周憲看郭榮這樣子,只得壓住心中酸楚,窩在他懷中苦笑,自己如何就想這樣去了?但是生死有命,自己又能如何?
“君貴,我真想同你去回去金陵看看啊,要是可以的話,也可以去杭州看看。江南好,風景舊曾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