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寓閉了閉眼,壓住心中的怒氣,對著霍德道:“霍公公,我只是想去看看父王正在欣賞的歌舞罷了,並沒有什麼政事要煩擾他。”
霍德見郡公如此說了,心中雖然不大相信,但是也不再阻攔了。
仲寓進了內殿,便看見坐在主位上的父親李煜,他正沉醉在流珠那出眾的琵琶聲中,目光一直流連在窅娘那旋轉不停的身姿上。而他的手邊,坐著的是虢國夫人,兩個人緊緊挨著,恍若一體。這個女人,本該是自己的姨母,但是因為她,父王同母後的嫌隙日見加深,如今他們夫妻兩人一年也難得見上幾面,見了面也是爭吵,這倒罷了,讓自己痛恨這個女人的,是她讓父王變本加厲地不理政事……
好半天,仲寓才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廳中跳舞的窅娘,旋轉揚起的白紗之下,露出了似流光也好似盛開的金蓮的黃金舞鞋……仲寓想到如今南唐的庶民百姓,大多因為苛捐雜稅而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不少百姓涉水逃往淮南……再對比這以黃金做舞鞋的事,他直覺心口一陣悶痛,扶著額頭在無人留意的時候出了殿門。
“嘔——”仲寓扶著一根欄杆吐出了一大口血來,心中的悶痛這才輕了些。
“殿下當保重自己才是。”嚴恪見狀,知道郡公欲勸國主定是無功而返了。
“再如何保重,也不過是等得他日做了亡國之奴而已……嚴恪,周軍已經在攻打南漢了,下一個就是我大唐了……”仲寓沒有去擦嘴角的血痕,看著雕欄畫棟的唐宮,他的雙眼中盡是悲哀之色。
嚴恪想到國主如今的作派,知道無論什麼勸說之詞都是蒼白無力的,最後也只餘嘆息。
顯德十二年冬,周軍兵臨南漢都城興王府城下。
紅顏如斯汝心如鐵
“陛下,周軍已兵臨興王府城下,招討使郭崇嶽雖然率眾抵擋,但是也恐抵擋不住啊,陛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龔澄樞對劉鋹道。
劉鋹嘆氣道:“還能如何呢?之前你也勸朕要早做打算,朕聽了,但是備好的欲逃往海外的裝滿金銀財寶的十餘艘大船,都被那些賊心的內侍們劫走了。如今這情勢,興王府能守一日就是一日吧。”
龔澄樞聞言語塞,他也是內侍,自然知道陛下這是對自己有些忌諱了,只得向劉鋹身邊的盧瓊仙使了眼色。
盧瓊仙平日裡雖然和龔澄樞相互勾結把持朝政,但是到了此時,她卻是站在劉鋹這一邊的。不說能不能逃走,就算逃走了,也不過是過著普通庶民的日子。但是跟著劉鋹,就算城破了,周國的皇帝也不會殺了劉鋹,自己這個妃子自然也是無虞的。去了開封,說不定依舊能過得富貴無比,若是自己能被中原的大將或者皇帝看中了,那不是更風光麼?想到此處,她便瞥了一眼龔澄樞嬌聲道:“龔總管你只管照著陛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莫非你是不滿陛下的決議?”
龔澄樞看劉鋹眼中的疑惑和警惕,心中咯噔一聲,心中暗罵不已,忙不迭的出了大殿。
劉鋹撫摸著盧瓊仙光潔的頭髮,哀聲嘆氣,只盼郭崇嶽和植廷曉能擋住周軍的攻勢。然而他的這番期盼終究是落了空,這一晚,周軍遣數千各士卒突襲南漢大營,少燒營柵連綿數十里,招討使郭崇嶽、先鋒大將植廷曉皆戰死。
當訊息傳到興王府時,劉鋹已經是滿臉慘白。
“陛下,事到如今當以保全性命為重。陛下不可自棄啊!”盧瓊仙跪在地上哀求道。
劉鋹看著平日裡最是寵愛的妃子,滿眼是淚,他也不想做這亡國之君,但是他更想活命啊!褪下龍袍,劉鋹最終肉坦出城而降,南漢亡。
“君侯,那便是劉鋹。”史彥超騎在馬上,指著跪在地上手持降書的劉鋹道。
郭宗謹點點頭,打馬上前,他看著劉鋹道:“漢主既已降周,便是我大周之臣,請罪之說,待入了汴梁城,我大周皇帝自有論斷。現在不必做此姿態,起吧。”
劉鋹聽得郭宗謹之話,放下心中大石,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郭宗謹率領周軍一部進了興王府,一直入了南漢的宮廷,看著慶元殿之前的寬臺之前跪著的黑壓壓的人群,他的臉抽了抽。小小的南漢宮廷,光內侍居然有兩萬多人!
“傳令下去,身無惡行之內侍,每人給足回鄉銀兩遣還,至於那些搜刮銀錢謀財害命把持朝政的閹人,全都關起來。宮女也依此例辦之!”
盧瓊仙、龔澄樞、陳延壽等昔日在南漢呼風喚雨等人都是膽戰心驚!
“將軍,將軍,妾身昔日之行全是不得已為之啊!妾身,妾身都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