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心中暗自嘆息,和王應借了主人家的水洗了把臉,整理了一番,這才回到之前和阿久說的匯合之地去了。
董氏想到家中老小俱都被抓地情形,心中就慌亂異常,流了好半天的眼淚,才驚覺救下自己的人乃是個半大的少年,這才停下哭泣。
“多謝小娘子出手相救了。”
阿久看著董氏一身的狼狽,心中默唸不生氣不生氣,而且他也很掛念周憲和王應,因此乾巴巴答答道:“能幫到你,也是因為我阿兄。一會兒我們去東城門邊的客棧。”阿久想到自己一身女裝,心中就鬱悶。東城那裡,是約好的見面地方,住的都是南來北往的行商,官兵在那裡搜查得也不會很嚴格。”
董氏雖是一個內宅婦人,卻也知道如今世道里,能夠大著膽子出來行商的,多是有些依仗的人。知道那邊最是安全,自然是感激不盡的。也就沒有注意面前這援手的“小娘子”實乃一小郎君了。
周憲看著天色偏午,而郭榮的臉色愈加不好,她心中也是亂糟糟的,不多說什麼,和王應彎彎繞繞地往東城門去了。看到客棧門邊翹首望著的阿久,她才算放下了大半的心來。
“阿兄,你沒事吧?”
周憲仔細打量了一番阿久,見他沒事,這才道:“讓你擔心了,是我的不是。一會我們用過午飯,就出城去。”
阿久呵呵一笑半天才小聲道:“阿姐,那個郭夫人在裡面呢。”
周憲點點頭,對王應道:“先生和阿久先用飯吧,我上去和她說說話再下來。”
董氏已經換了一身整潔的衣物,但是神色間難掩焦慮。見到進來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便知道此人乃是阿久口中的阿兄。忙起身道謝道:“小郎君想必是阿久小娘子的阿兄了,多謝小郎君冒著危險出手相助了。”
周憲看了一眼郭榮,微笑道:“夫人不必言謝,我此來開封本是欲見柴榮柴大官人的,只是不想錯過了,正逢郭家和王家的老小全部被抓了起來,我人微言輕,救不得人,本就心存愧疚。如今能夠幫得了夫人,也是幸事。如今郭家老幼只怕是凶多吉少的。夫人又做何打算呢?”
董氏想到自己的幼子和女兒,不禁悲從中來:“誰能想到皇帝做出這等事情來?如今能讓皇帝改變主意的,唯有太后娘娘了。只是如今誰有能在太后娘娘面前為郭家人進言呢?”
周憲也沉默下來,此事確實難辦。便抬頭看向郭榮,卻見他臉色沉鬱地搖搖頭:“李太后雖然素有遠見,但是並不能左右劉承祐的主意。”
周憲聞言,只得勸董氏先保全自身再說。
董氏想到兒女,悲從中來,哭著同意了。
周憲幾人匆匆用了午飯,正準備和痛客棧的外地行商一起離開客棧時,卻見門外有大隊兵馬跑過去,不一會兒,就有訊息傳來,開封城的城門俱都關閉,三天後才重開。一時間外地的行商們議論紛紛,都意識到開封城有大事發生了。而周憲幾人也是憂心忡忡,若是被漢廷官兵找到,恐怕很危險了。
周憲不想王應和阿久受到牽累,便和其他行商一樣,打聽了一番外間的情景,便回了房。
“你怎麼了?”周憲看郭榮身形飄動,不由得慌道。
“沒事,郭家人和柴榮家全部被殺了……”郭榮彎著腰身摸著心胸處道。他已經多年沒有這樣沉痛的感覺了。
周憲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好,想了想扶著他回到了秘境。
“你好生在這裡歇一歇,外間的事情,事已至此,我們已經盡力了。”
郭榮心中也明白,坐了片刻,起身道:“你還沒有出開封城,我怎麼能歇在這裡?”隨即轉身摘了兩顆果子,遞了一顆給周憲,自己也咬了起來。
周憲雖然沒有胃口,也沒有拒絕,而是陪著他吃了起來。
周憲和郭榮重出了秘境,便聽見外間的噪雜聲。仔細一聽,才知是官兵在大肆搜查遺漏的郭王餘孽。周憲想到董氏心中一驚,忙去了隔壁房間,對著董氏將事情說了。
董氏此時還不知道全家已經被斬殺,聽了外面的搜兵,臉色發白。片刻道:“我不能連累了小郎君你們,我這就走。”
周憲拉住董氏道:“你這樣一出去,只怕被官兵逮個正著,不如這樣,你來裝扮一下,說是我和阿久的孃親,只是突然病重了。”
董氏想了想,便同意了。周憲忙帶著董氏回了自己房間,讓她散發裝病躺在了床上,有快快地將王先生和阿久找來了。才說了原委,就聽見外間門被兵卒粗魯的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