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當真如此狠心嗎?”楊青瑤面色蒼白,眸中含淚。芙蓉泣露,音如碎玉,任誰見了都會心起憐惜。
她並不是軟弱之人,可再外表再強悍的女子都會渴望被人捧上掌中疼惜。若說年少時只是為了爭寵好盛,年歲漸長,這麼多年能入她的眼,上她的心的人,惟韓君夜而已!
洛梨兒安靜地捧著茶盞,小心地吹去水面浮著的嫩芽,心卻緊緊地揪成了一團兒。
她這位“姐姐”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同樣的晟帝的女兒,無論從哪方面楊青瑤都要比她好上百倍,沒有道理會看上個粗野丫頭,而棄尊貴的嫡公主不顧。若是放在以前,她也會疑惑,也會想不明白,可世事就是這般奇妙,看似偶然的不可能,卻深藏著必然的可能。
比如說,韓君夜本就是極其驕傲之人,斷然不喜脅迫、凌駕於他之上。楊青瑤此刻看起來似乎在低聲下氣的乞求,可真的是這樣嗎?
輕不可微地嘆了一口氣,洛梨兒唇邊浮起一絲苦笑,韓君夜若是腦子沒壞的話,斷不會當場激怒楊青瑤,可往後……往後,她哪裡比得上錦繡公主的半個指頭,大概又會繼續小時候的日子吧?
算了,不想了。
明明是被圍得密不透風的山崖,卻無人發出一點聲響,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兒。
楊青瑤定定地望著面色冷峻一言不發的男子,心一寸寸涼了,表哥,非要逼我走絕路嗎?
再瞥了一眼那蠢貨,居然還能有心情有滋有味地喝茶,愈加的怒不可遏!不過,長年累月深宮高牆之下的耳濡目染,已讓她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突然間覺得好累。
縱然名傾天下又如何?那人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終於,韓君夜抬手執起案几上那盞碧色的杯子,漫不經心地笑道:“小玉,時至今日,我仍將你當作妹妹看待,人的出身不由已,與你母親之間的恩怨自不會牽連到你身上。你今日這麼做,確是錯了。明說吧,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樣?”楊青瑤眸中霧氣更濃,到底想怎樣?這麼多年,我的心思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居然故意在那蠢貨面前羞辱與我!
“表哥,你非娶她不可?”
“是。”回答的乾脆而直接,韓君夜不想再多費口舌。
“好,好,很好!”楊青瑤竟破涕為笑,心知如此,卻偏偏懷著可笑的希冀,既然她不開心,那麼大家就一起不開心好了。
“既然如此,作妹妹的怎可不獻上禮物慶祝一番呢!”
茶盞重重地落在案几之上,重重的影鱗弓箭手再次讓開一條道兒,數名武士挾持著名嬌小的女子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蓮姐姐!”洛梨兒手中的茶盞一抖,整個人如墜冰窟,哪裡還會顧得燙?早預料到楊青瑤會鬧這一出,這從小玩到大的把戲,濫俗之極,也管用之極。
看到蓮心那張因恐懼而白得嚇人的臉,她心好疼。
驀然抬眸望向靜立於崖邊的純白身影,心頭疑惑大生。雪姬答應她去接蓮心來王城,為何會落入楊青瑤的手裡?難道雪姬真的……
楊青瑤盈盈起身,輕理裙裾,瑩白的纖手取過一把鋒利的薄刀,回眸一笑,
“這個女人對你們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不過,總會讓你們以後不時地想起你們的幸福是染著血的,這就夠了。”
泛著寒光的刀尖慢慢撫上女子嬌嫩的臉。
“這雙眼睛真漂亮,不如就留下來作賀禮好了。”
“蓮姐姐!”洛梨兒驚慌地起身,不是她沉不住氣,是因為她深深知道楊青瑤能做的出活挖人眼的事。
記憶中曾有一次,晟帝無竟間稱讚了一位宮女的眼睛長得漂亮,第二天軒轅皇后就派人送給他一個盤子,裡面赫然裝著那位宮女血淋淋的眼珠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
刀尖寸寸上移,被緊緊地鉗制住的女子忍不住瑟瑟發抖,臉上失去了所有血鈀,卻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染著血的幸福……
“別動。”韓君夜一把拉住幾乎失控的洛梨兒,悠然地執起茶盞輕啜,“果然好茶,已許久不喝茶了。”
楊青瑤冷冷一笑,“就不怕我在茶水中下毒嗎?”
“這是你最喜愛的‘碧水心’,自然不會忍心汙了它。”
“你真以為我不敢下手嗎?”
“你當然敢。”韓君夜的目光落在楊青瑤腳下,神情晦暗莫明。
“那你求我,求我,我就放了這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