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將地上數十幅畫一一拾起展開,送到松贊德干的手中,難過地道:“不是雪兒要走,而是王兄馬上要離開邏些城。雪兒已經為王兄安排好流亡南洋的行程,以後王兄一定要學會與人爭,否則,雪兒會擔心王兄在這個時代根本無法生存下來。”
“流亡南洋?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流亡南洋?是了,難道是大王兄與二王兄為了爭奪王位打起來了麼?”松贊德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滄桑鉅變,也因為這種鉅變實在是太快了,讓大部分人都還來不及反應。
由他的府邸就可以看出,無論是吐蕃贊普,還是兩位大有作為的殿下,都由得他自己將自己封閉在一個荒涼的地方。並且造出種種條件,促使松贊德干更加與世隔絕,生活在鬧市,卻猶如在遠古的荒野。
知畫作為松贊德干最貼切的婢女,實在不忍心看自己殿下如此無知受窘,小心地試探著道:“殿下,您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戶地在您畫室能創作您的作品,完全不讓我們俗務打擾您。”
“您不知道,這些日子柔然已經佔領了我們吐蕃拉如與約如行政區,一度攻陷伍如軍政區,將各地府庫搶掠一空,這些日子一直在猛攻我們邏些城,大家都說……大家都說……”
“都說什麼,你道是說啊!”松贊德干見一向幹練知禮的知畫,現在期期艾艾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咆哮著吼道,一屋子的侍從嚇得噤若寒蟬。
“都說王城這兩日就要破了!我們吐蕃帝國只怕就要被柔然滅亡了!”嚇得知畫呼地跪倒在地上,誠惶誠恐地道。說罷嚶嚶地哭了起來,殿下今天發的火,只怕比他以前所有的火都要多,然而她卻不是委屈而哭,而是因為國破家亡以後,那變得虛無飄渺的命運。
松贊德干不能置信地盯著知畫,猛然望向松贊鬱雪,見後者向淚流滿面地點點頭,頓時怔然了。良久才哈哈大笑,毫不為意地道:“怎麼可能?有父贊在、有大國師、萵桑、有兩位王兄、有我吐蕃四十萬大軍,誰能攻破固若金湯的王都?”
“王兄你清醒一下吧!父王已經過世兩個多月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二王兄與大王兄爭奪王位,爆發了戰爭,二王兄已經中流矢身亡。不要說大國師,連上國師與萵桑上人也已經敗到了,他們被複出的邪帝葉青與飄渺閣上代閣主蘭汐雨打敗,重傷而不能戰啊!”松贊鬱雪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軟弱,淚眼紛飛地哭喊道。
松贊鬱雪不在看松贊德干,似乎在發洩著自己心中的壓抑,赧然道:“柔然大總管高仙之連日叩城,三萬大軍出征,現在他手中可用兵力卻不下七萬,手足相殘,也許等不到大王兄回師,王城便要破了,王兄你去吧!”
松贊鬱雪真的徹底絕望了,剛才她內心中還有一絲僥倖,她雖然知道松贊德干一直活在自己自娛自樂的個人世界中,對外界的事情漠然毫不關心,特別是軍政大事,但是她卻沒有想到直到如今,他卻還不知道自己父王已經去世了,他即便有絕世之才,對時局毫無所知又能怎麼樣,關鍵是他那漠視的心,他能做些什麼?
其實這也怪不得松贊德干,吐蕃贊普棄佚祖贊去世的當天,就爆發了松贊雲與松贊名奪位之爭,無論誰佔到上風,在這樣一個特殊環境之中,也不會將棄佚祖讚的死訊告知給他,而有可能培育出一個潛在對手。
松贊雲沒有除去松贊德干,還是因為松贊名還活著而且實力尚存,雖然松贊德干僥倖逃過一劫,松贊雲卻也加大了對他訊息的封鎖,松贊鬱雪這些日子忙的沒有來過這裡,自然沒有發現前一段時間的異常。
因為松贊德干的表現,當高禮遠征軍一路凱歌,攻勢直臨吐蕃王都時,與松贊雲斷了聯絡後,吐蕃王公大臣首先想到是那個活潑開朗,天真聰穎的香雪公主殿下,而沒有任何人想到松贊德干。
當吐蕃重要人物在商討大事的時候,已經完全把松贊德干這個三殿下排除到軍政圈外面了,其後松贊鬱雪表現出來的堅強、聰慧、勇敢,也讓吐蕃王公大臣找到了主心骨。主要是找到了一個勇於承擔責任的人,即便支援到大殿下回兵救援,將來取得了王城保衛戰的勝利,因為公主殿下的性別,也不會威脅到大殿下的地位。可謂有功歸他們,有過歸松贊鬱雪。
“我已經為哥哥安排妥當,哥哥還是收拾一下儘量動身吧,明雪會為哥哥安排妥當。”松贊鬱雪望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向松贊德干道:“哥哥要珍重了,我們松贊家族也許就靠哥哥來延續了,雪兒要走了,柔然新一輪的攻城怕要開始了。”松贊鬱雪放下沉思中的松贊德干,向外邊走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