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噩耗傳來,趙明誠的母親在金陵病亡,他因奔母喪先行南下,出任江寧知府。
李清照返回青州,整理歸來堂中的金石古物,先去書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畫之多幅者,又去古器之無款識者。後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精挑細選之後,仍然裝了滿滿十五車,至東海,連艫渡淮,又渡江,至建康。其他沒帶走的便鎖在十餘間屋子裡,準備第二年春天再僱車全部運走。
誰知,她離開沒多久,青州爆發了戰亂,她家毀於戰亂之中,她聞訊哀痛不已。
易小川道:“戰爭,可怕的可惡的戰爭,毀了多少美好的東西!”他知道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頭,可是他不忍道出,只盼那些災難遲些到來吧。
李清照到了江寧,和趙明誠團聚。
天下起了鵝毛大雪。
“下雪了!”李清照推開窗戶,高興地叫道。
趙明誠縮在被窩裡,說:“雪有什麼好看的!快把窗戶關上,風吹進來,渾身直哆嗦。”
“官人,快些起床,陪我去賞雪!”李清照一把將趙明誠從被窩裡拽出來。
“大冷的天,我不去,我再睡會兒。”趙明誠重又躺下。
“不行,你一定得陪我去。”李清照再次把他從床上拉起來。
趙明誠只好起床,陪李清照順著城牆頂上的大路走。
趙明誠睡眼朦朧,興致缺缺,李清照卻興致盎然,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融化在掌心,變成一滴晶瑩的水珠,黯然神傷,“南來尚怯吳江冷,北狩應知易水寒。”
李清照見趙明誠對賞雪沒有絲毫興趣,又回想起種種往事,提筆寫道: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陵樹,人老建康城。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雕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朝廷頒下旨意,令趙明誠改任湖州,趙明誠夫婦二人打點行李準備離開。
誰知領著京兵駐紮在江寧的御營統治官王赤,圖謀不軌,想在夜晚縱火為號,發動兵變,奪取建康城。江東轉運副使李謨得知後,旋即密告趙明誠。可趙明誠正因調動一事而生悶氣,就沒管這件事。夜裡,李謨帶領部下和民兵在街巷設伏。等到半夜,果然火光四起,呼聲震天,王赤領兵攻城。通判府事朝散郎毋邱絳和觀察推官湯允恭膽小怕事,拽上趙明誠,用繩子縋下城,連夜逃走。李謨擊敗叛軍後,毋邱絳和湯允恭被降官資二級,發配邊疆,趙明誠被罷官。
趙明誠備下一隻大船,將書籍和傢俱裝在船上,乘船離開建康城。趙明誠打算經蕪湖、姑孰,到贛水定居。
趙明誠夫婦剛離開,宋高宗就逃到建康,改江寧府為建康府。
趙明誠和李清照的船隻行到池陽時,宋高宗下旨召他為湖州知府。
趙明誠對李清照說:“娘子,你先暫時在池陽住下,我去建康,進宮接受皇上的召見,待萬事安定,我再來接娘子。”
李清照點了點頭,“為妻明白。”
六月十三日,驕陽似火。趙明誠讓木船靠岸,卸下自己的行李,下船,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爛爛射人,望舟中告別。
李清照問趙明誠:“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
趙明誠戟手遙應:“從眾。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被,次書冊卷軸,次古器;獨所謂宗器者,可自負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
趙明誠快馬加鞭趕往建康。一路奔波勞累,等趕到建康時,就因勞累過度而病倒了,他很心急,便大服柴胡、黃芩藥,瘧疾加上痢疾,已經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他見病重了,沒有好轉的跡象,這才著急了,給李清照寫了一封信,讓她趕到建康。李清照接到書信,急忙乘船出發,一日夜行三百里趕往建康。李清照一見趙明誠,只隔了個把月,可是就如同變了一個人,快認不出來了,不禁痛哭失聲,悉心服侍。可大夫都道回天乏術,只是拖一天是一天了。
有個叫張飛卿的學士帶了一把玉壺來看望趙明誠。
李清照接過那玉壺,遞給趙明誠,趙明誠艱難地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仔細鑑賞了一番,讓張飛卿又攜帶了回去。
李清照扶著趙明誠躺下,不解道:“官人為何不買下玉壺?”
趙明誠喘著氣,緩緩道:“那玉壺是用一種似玉的美石所做,還稱不上是玉壺。”他閉上眼睛假寐,突然睜開雙眼,“娘子,給我磨墨,我要作詩。”
“哎。”李清照高興地應了一聲,取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