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隆帝的目光有如實質,好似利刃,刀刀劃破他的血肉,要看穿他那顆隱藏在血肉之下的心臟。
秦容額頭上瞬間爬滿了冷汗,就算聖隆帝下一瞬開口要他的命,他也不會懷疑這種可能。
“朕給你兩日時間。你若能找到證據,證明你母妃與貴妃之死無關,朕便立你為太子。”
天子一諾重萬金。聖隆帝在這關頭許諾立他為太子,秦容怎能不心動?雖不知是什麼催動了聖隆帝有了這番決斷,但機不可失。何況,為閔棠洗去冤屈,本就是他為人子該做的事。
“兒臣遵旨。”秦容跪下謝恩,低下頭掩去臉上的激動神色。
“兒臣請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請顧提刑協助兒臣調查此案。”壓下心中的激動,秦容迅速冷靜下來。要查案,就得知道昭華宮當時的情況。如今貴妃已經入殮,又是一國貴妃,不可能像平民百姓一樣,可以隨便開棺查驗。如此一來,看過貴妃屍身的顧知就非常關鍵了。秦容不是自大之人,在刑訊審查上他自知比不過顧知,立刻向聖隆帝求了一道旨意。
“傳朕口諭,即刻宣顧知進宮覲見。”
隨後,顧知入宮,協助秦容查貴妃案。
重華宮解禁是在貴妃過世的三日之後。
第二日,聖隆帝下旨立十一皇子晉王秦容為國之儲君,即日起遷入東宮,行太子之責,監國。
貴妃之死,則如一塊石頭投入深海之中,不過發出了一點兒聲響,然後迅速消失不見。難得是,張家人對貴妃之死並沒有不依不饒,唯有五公主,母女連心,痛哭不止。她本就是產後虛弱,親母過世的打擊襲來,五公主一病不起。聽說,五公主過世前,聖隆帝曾到公主府上探望過她,只不過這終究是一件無法確定的事。
自秦容監國以後,聖隆帝上朝的時候就越發的少了。可以說,他如今清醒的時候一日比一日短。秦家滿門的瘋子,到了聖隆帝這裡,也沒逃得過這個宿命。貴妃就是死在發了狂的聖隆帝手上。閔棠知道真相時,倒吸一口涼氣。
她隱約有所耳聞,先帝時後宮中出過一起醜事,自那以後就取消了太醫每月給後宮妃嬪請平安脈的規矩。她還以為是有太醫借診脈之宜給先帝戴了綠帽子,卻不知先帝借請平安脈之便,給自己的妃子和太醫下藥,生生將自己的頭頂染綠了。後來,這事被先太后知曉了,與先帝大吵一回,先帝大怒之下,方才禁了太醫院每月給妃子請平安脈的事。這些事,閔棠還是從羅德海口中知曉的。
先帝這些癖好,比起他的兒子,實在算不得什麼。他活下來的兒子唯二,聖隆帝和安王。
安王早先以殺人為樂,到了聖隆帝這裡,發起狂來六親不認。都說,貴妃死前,賢妃是唯一去過昭華宮的人,因此賢妃的殺人嫌疑最大。人們卻習慣性地忘了,殺死被害人的真兇還有可能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發現賢妃死在血泊裡的人乃是聖隆帝,聖隆帝說貴妃被人殺害,誰又會懷疑到他身上呢?
“聖上,該喝藥了。”如今,閔棠日夜伺候聖隆帝,無他,就怕聖隆帝半夜醒來突然發起狂來。她多少會些功夫,要制住聖隆帝不難。再者,聖隆帝這個狂病,不可外洩。崔家那裡,是聖隆帝親口承認他誤殺了貴妃,要以皇后之禮葬貴妃,崔家知道了真相,如何能不應?換一個人,崔家必不肯認下貴妃自殺的名頭,可殺人的是聖隆帝。他們又能如何?
其實貴妃這些年在宮中不知做了多少蠢事,要不是崔氏父子一直在為她打掃尾巴,崔家早被她牽連到了。對貴妃崔氏,崔家應盡的職責都盡到了,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她當初不肯聽從家族勸告,執意入宮的下場。崔家,可不止貴妃一個女兒。如今世家十不存一,崔家還能在朝中佔據一席之地,便是因為那份取捨時的果決。
“朕沒病,喝什麼藥?”聖隆帝剛剛醒來,眼中雲遮霧繞,叫人看不分明。他偏過頭去,推開了閔棠手中的藥碗。
病著的人都說自己沒病。閔棠也不惱,她耐心極好。尤其是聖隆帝睡的時間一日比一日長,她要應付他胡鬧的時間也一日比一日短。張廉與許致聯手為聖隆帝治療,可惜依然找不到根治這種病的良方。在聖隆帝之前,大梁沒有一個大夫見過這病。
聞所未聞的東西,聖隆帝怎麼就染上了?
閔棠心中不解,卻不能袖手旁觀。秦容接起了前朝的重任,後宮中她的位份最高,又是太子之母,於情於理她都要將後宮諸事管起來。聖隆帝的病情,不宜外傳。如今貼身伺候聖隆帝的,除了她,就是羅德海這個貼身伺候聖隆帝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