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頓時怔住,沒料到香蘭竟毫不含糊的認了錯。心想這陳香蘭委實聰明,方才她在簾子外頭聽得分明,是她處處佔了上風,噎得林東綾說不出話,如今說成“三姑娘教訓了我幾句”,倒把方才的事輕描淡寫的揭過去了。
林東綾哼一聲道:“教訓你?我可沒那麼大的膽!人家可說了,如今自己可不是林家的奴婢了!”
秦氏也呵斥道:“如今大爺抬舉你,我也給你三分顏面,可你得知道自己身份,別以為自己如今就是主子了,連正經小姐都敢頂撞,在真正主子跟前擺款兒!”
林東綾心頭大樂,彎著嘴角說:“可不是!奴才種子,給點臉面就真抖起來了!”
這話說得難聽,屋裡的丫頭僕婦們都暗暗撇嘴,秦氏也微皺了下眉頭,再去看香蘭,見她仍柔順模樣,不卑不亢,臉色如常。
秦氏又問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香蘭微微屈膝道:“太太教訓得是。”
秦氏心道,能屈能伸,果然是有城府的,不似這個年紀的青嫩女孩兒,說兩句難聽的,要麼臉色怨懟,要麼愁容滿面。方才林東綾在屋裡連番言語相激,她也不急不躁,一言一語的,既不丟身份,也回敬得恰到好處,一言不合就起火的即便嘴上贏了也落了下乘,不緊不慢,容納寬忍的方才是大家風範。
秦氏收回目光,又放柔了聲音道:“這世上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和規矩,記著自己的身份,小姐該矜持寬厚,丫頭該知情溫順,都守好自己本分的,別走差池了。人和人之間總是要過個面子,見了面雞吵鵝鬥成什麼體統。”
林東綾自覺出氣,心裡痛快,響亮的應了。林東繡站起來受教。香蘭知道秦氏是在敲打她,也屈膝應下。
秦氏又說了些旁的,便打發綾、繡二人去了,剩下香蘭在房裡。秦氏吃了口溫茶,問香蘭道:“昨兒晚上大爺睡得可好?”
香蘭道:“睡得好,早起了床還去練拳了。”
秦氏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誰知道昨天晚上出了這麼檔子糟心事兒,樓哥兒這些年身邊怎麼盡是這些藏了奸的壞東西。”
香蘭聽了這話,心中登時瞭然,秦氏這是要給林錦樓房裡塞新的丫鬟了。果不其然,秦氏命人把紫黛叫來,對香蘭道:“紫黛是我房裡教出來的,,前兩年年紀小沒升她的等,如今樓哥兒房裡缺人,蓮心性子軟,汀蘭太老實,書染又配了人了,聽樓哥兒的意思,日後不讓她再進知春館伺候,這屋裡沒個得力的。我一早給老太太請安已經商量過,老太太房裡剛好有個雪凝給樓哥兒使喚,我這頭送個紫黛,升她當二等,日後每月月例還從我這兒出。”
香蘭抬頭一瞧,只見是個十五六歲的豐腴女孩兒,生得杏眼小口,穿著藕荷色的緞子襖兒,頗有姿容。
香蘭見這美貌丫頭也猜到了秦氏的用意,只是好奇她為何同自己交代這些。卻聽秦氏又道:“紫黛是韓媽媽的外甥女兒,女紅做得好,性子溫柔,有些地方你要跟她多學學。”
這話便是*裸的打臉了,也是告訴香蘭紫黛是她身邊頗有頭臉的僕婦的親戚,明著給紫黛撐腰。
韓媽媽一副誠惶誠恐模樣,賠笑對秦氏道:“太太說笑了,她懂個什麼,這把年紀還淨知道淘氣,只怕還是要好好伺候香蘭姑娘,服侍好主子才是正經。”
秦氏揮了揮手道:“紫黛是我看了幾年的了,交給的事都做得妥帖,你教出來的人,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紫黛偷偷看了香蘭幾眼,見她果然生得美豔靈秀,心裡微微嫉妒,又瞧她穿得一身富貴,脖子上戴明晃晃的瓔珞金項圈,心中頓生羨慕。
香蘭抬頭,兩人目光一撞,紫黛慌忙低下了頭。香蘭餘光瞥見秦氏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遂屈膝道:“太太房裡出來的各個伶俐,太太心疼大爺,才把最好的送到知春館。”既沒應秦氏讓她跟紫黛多學學的話,也沒擺款應了韓媽媽讓紫黛伺候她的話。
秦氏挑了挑眉。
吳媽媽和紅箋對了個眼色,紅箋便俯下身,對秦氏親熱道:“還是香蘭會說話,紫黛可不是我們這兒最好的丫頭,剩下我們這樣燒糊了的卷子留下伺候太太,倒真是委屈太太了呢!就是趕明兒個太太的針線沒了能人做,唉,我跟綠闌可躲不了閒兒了。”
秦氏終於淡淡的笑開了,道:“我就說你們的針線怎麼都進益了,原來是偷懶耍滑,淨欺負紫黛去了!”
吳媽媽和韓媽媽等趕緊湊趣的跟著笑起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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