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滴溜溜轉,端得一副玉雪可愛的機靈相。也不叫人,只吃著手指頭,盯著林錦樓瞧。
林錦樓從腰間解下一塊繫著五色長穗宮絛的玉佩,遞與鄭靜嫻道:“來時匆忙,拿它充個見面禮罷。”
鄭靜嫻接過來,笑說:“那就卻之不恭了。”看了香蘭一眼,又道:“回頭讓香蘭妹子也給你添一個小的,我知道幾位大夫,看疑難雜症,調養身子最最拿手了。”
宋柯不由皺起眉。香蘭受姜家姊妹陷害,日後難孕之事傳得影影綽綽,鄭靜嫻這有意無意的一刺,定讓林錦樓心裡不自在,果然林錦樓笑道:“看這當表妹的,比我們家太太還愛操心我子嗣事,到底是已婚婦人,說話不像當姑娘時拘著了。”
宋柯對鄭靜嫻道:“林將軍特來相送。你說這些做什麼?哥兒凍得臉都紅了,趕緊抱他回車上罷。”
鄭靜嫻心知宋柯替她解圍,便道:“打嘴打嘴,是我失言了。大表哥可別笑話我。”
林錦樓只是淡笑,對香蘭道:“你先一旁站站,我有話同奕飛兄私下說幾句。”
鄭靜嫻也不好再留,抱著孩子要回車上。香蘭跟在後面。鄭靜嫻問道:“你跟著我作甚?”
香蘭道:“宋家太太也在馬車上罷?我許久不曾見她,於情於理都該去給她磕個頭。”
鄭靜嫻咬咬牙,抱著孩子轉身走了。她上了馬車。將簾子掀開一道縫,只見香蘭上了宋家太太的馬車,過了一時,竟是宋柯之母親自送她出來。二人雙手緊握,宋母不斷拭淚。香蘭又安慰了一時,方才彼此告別。
這廂,林錦樓命人給宋柯燙了一杯熱酒。他低頭撫了撫暖爐,抬起頭。兩人對視片刻,宋柯微微笑道:“不知林將軍有什麼話要對在下講。”
林錦樓勾了勾嘴角,道:“用不著來那些迂腐窮客套。你我心中清楚得很,你不愛見我。我也不樂意見你。”
宋柯挑高眉頭道:“那林將軍今日來這是。。。。。。”
“都是香蘭那死心眼的丫頭,一直念著你是她的恩人,倘若不來,我怕她一輩子心裡難安。我方才早就說了,她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她要還你恩情,我便同她一道。”
宋柯一怔,笑了笑,低下頭。
林錦樓沉聲道:“況我確實該跟你說聲謝謝,當初若不是你救她,她指不定讓趙月嬋賣到哪兒去。”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上前道:“這個給你。”
宋柯抬眼:“這是。。。。。。”
林錦樓道:“貴州戍邊的楊總兵是我的老相識,與我有幾分薄面,你拿著信去找他,他為人仗義,會關照你幾分,貴州如今流匪多,有個總兵與你關照,你這縣太爺還做得下去。另我再派幾個護衛一路護送你們去。你可別窮酸文人梗著脖子說老子不食嗟來之食,你老孃和老婆孩子可都跟你一道。這一路山高路遠,你自己心裡明白,你要窮清高。。。。。。”
“多謝林將軍。”宋柯不待林錦樓說完,便將那信拿到手中,抱拳道,“林將軍美意,在下謝過,定不辜負。”
林錦樓眯了眯眼,擺擺手笑了笑,一嘆:“成,比我想得有氣派。”
宋柯臉上仍淡淡笑著,低頭看著那信,臉上笑意淡了,漸漸變成苦笑,輕聲說:“萬望你好好愛她、珍重她。”
林錦樓一怔,不耐煩的擺擺手,道:“爺喜歡她喜歡得緊。”
宋柯抬頭道:“那不同。喜歡不過是閒暇把玩,愛是心頭珍藏。”
林錦樓沉默,微微眯起眼看著他。宋柯側過臉,望著遠處一棵蒼松,道:“她這樣自尊自愛,萬不肯做妾的,我心裡再如何不捨,都只好讓她走,因為這樣她才快活。她那樣好,吃了那麼多苦,懇請將軍不光因喜歡她美色而佔有,也因愛她品格而願為她付出。。。。。。或是讓她快活。”
林錦樓不語,抬頭去看天際的流雲,忽然開口道:“宋奕飛,你差就差在該狠的時候心軟,該軟的時候又黏糊,擇定了的事,又過不去心裡的坎兒,你什麼時候果決了,什麼時候就能立出一番事了。”
一番話,二人皆無言再敘。事已至此,宋柯便告辭,回去時,正與香蘭相遇,宋柯停下腳步,喉頭髮緊,拱手抱拳,過了好久,方才低聲道:“你好麼?”
香蘭輕輕說:“我很好。”頓了頓又說,“貴州一路遙遠,你萬萬要保重。”
兩人沉寂無言,唯聽風聲。宋柯忽然開口道:“去貴州上任後,我定會勤勉,做個好官。”
香蘭訝異的看了看他,點頭微笑道:“你兩世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