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進來道:“我知道大爺回來了,怎就不讓我們進去呢!”
這一聲真個兒救了香蘭,她連忙推了推林錦樓道:“外頭有人……”
林錦樓含糊道:“不必理睬。”
門外彷彿蓮心說了什麼,鸞兒又揚聲道:“大爺今兒個一早就起來打拳練刀,怎可能這會子就睡了?”
畫眉拉長聲音道:“早晨累了,這會子睡了也說不定,屋裡頭有人伺候呢。”
香蘭拼命掙扎,外頭女人又吵鬧,林錦樓的春興兒也不翼而飛。惱得坐了起來,吼一聲:“有完沒完!”
外頭立時靜了下來。香蘭慌忙直起身,用手攏著衣襟,一溜煙兒跑了。林錦樓趿著鞋下床,走到門口,只見畫眉、鸚哥、鸞兒齊刷刷站在門口,個個濃妝豔抹,精心裝扮,見林錦樓出來,一疊聲的行禮問好。本都是笑靨如花,可抬頭一見林錦樓陰沉的臉色,便一個個噤若寒蟬。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下,暗中互相使眼色,不吱聲了。
林錦樓皺著眉頭道:“一大早晨起來吱吱喳喳鬧什麼。”
畫眉陪笑道:“沒,沒什麼。就是大爺在外辛勞奔波,好容易回家,我們姐妹都惦記大爺,一大早過來問大爺的金安。”
鸚哥道:“正是,這幾日想起大爺,我們便吃不香睡不著的。聽說大爺昨晚上回來,就立時過來了。”
鸞兒道:“過來是過來了,就是不讓進。說大爺正歇著呢。像我們這樣的人,想來也不配進正房。”
林錦樓不耐煩的揮揮手道:“都散了罷,散了罷。”轉身要回去。書染卻拿著一封帖子從抄手遊廊上走過來,道:“大爺,方才劉公子家的小廝來送拜帖。說他們幾人聽說大爺回來了,想中午設宴熱鬧熱鬧。給大爺接風洗塵。”
林錦樓接過拜帖道:“那幾個猴兒莫非有‘千里眼順風耳’?爺剛回來就得了訊息了。”
書染笑道:“怎能不知道呢,都是跟大爺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跟兄弟似的,心裡全惦記著,怕是幾天前就得著信兒了。”
林錦樓笑道:“讓他們中午到家裡來,小廚房裡預備幾個好菜,把小三兒也叫上,大家一起也熱鬧。”說罷進了屋,卻見香蘭已不在屋裡了,想來是從廳裡屏風後頭溜到了後院,他也不再找,命蓮心、暖月將他衣裳拿來,換了一身莊重的,從箱子裡拿出早就備好的禮物,去給林昭祥、林老太太、林長政、秦氏等人請安。
香蘭正躲在院子裡一塊奇石後頭,眼瞧見林錦樓從大門口出去了,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只聽背後有人叫道:“香蘭?”
香蘭一轉身,只見吳媽媽正站在那裡,手中提著個八角黑漆食盒。香蘭一怔,臉上隨即露出笑容,驚喜道:“吳媽媽!”
吳媽媽忙將手裡的食盒放下來,上前拉住香蘭的手,左看右看,眼裡忽然轉出淚來,一把摟住香蘭,道:“好孩子,比先前瘦了。當日我不在府裡,再回來便聽說你讓趙氏給賣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
原先香蘭在知春館伺候青嵐,吳媽媽就待她甚好,香蘭只覺吳媽媽懷裡溫暖,彷彿她親孃摟住她似的,多日的委屈全化作淚,滾滾落下來。吳媽媽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好香蘭,莫要哭了,我在太太那兒聽說你回來了,便趕緊過來瞧瞧……”絮絮說些安慰的話兒。
春菱出來尋香蘭,站在芭蕉樹後頭瞧見她二人,不由深深嘆了口氣。她是家生子,在宅門的奴才當中長大,自幼熟知當奴婢的本分,也有幾分聰明。當初香蘭一來東廂的時候,她便瞧出這女孩兒不凡,雖安安分分,不爭不搶,可骨子裡帶著一股靈氣,凡事有容忍之量,卻也不是一味好欺負的,就好像一棵蘭草,在無人的地方靜靜長著,卻散發著一縷幽香,讓人不自覺便側目。她也嫉妒過香蘭,可此番香蘭再回到林府,她守在身邊,那嫉妒之心一絲都沒有了,只是嘆息。香蘭話不多,卻溫和善良,確是個招人疼的女孩兒,早先她想用心伺候香蘭,得了林錦樓的青眼,早日升成有權的管事丫鬟,而如今她卻發自內心的想對這女孩兒好些。
春菱走上前,笑道:“吳媽媽來了,還快請裡頭坐,我去沏一壺好茶。”
香蘭掏出帕子把眼淚拭了,羞澀的笑了笑道:“媽媽別見笑,進屋裡坐罷。”
當下回到屋中,香蘭將吳媽媽讓到小花廳,小鵑奉茶擺好瓜果,吳媽媽端起茗碗喝了一口,又看了看香蘭。其實她早就知道香蘭回來了,林家雖大,可有風吹草動不多時就傳遍了。大爺又納了新人,這可是一樁大新聞,何況這新人還是從府攆出去又回來的。秦氏知道這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