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你同老太爺說手釧兒是我弄丟的了?”
香蘭緩緩搖了搖頭:“我答應過你不說,便是不會說了。”
林錦園鬆了一口氣。
香蘭柔聲道:“走罷,我陪你同老太爺認錯。老太爺平日裡疼你疼得眼珠子一樣,你闖了禍,頂多氣一氣,罰一罰,氣消了也就罷了。我們一併幫你求情。趕著老太太的壽辰,老太爺縱煩惱,也不會下狠手。”
林錦園嘟著嘴,偏著頭,嫩白的小臉兒上滿是不樂意。
“如今為這手釧兒,你幾個姐姐都為了這樁事鬧猜忌,進過裡屋的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二奶奶還有姜姑娘,就為了這事拌嘴。偌大個家,長輩晚輩、兄弟姊妹、妯娌連襟、人多嘴雜,脾氣秉性不同。難免因事傷和,可就怕小事釀大禍,因雞毛蒜皮鬧得恩斷義絕。人心散了,家裡便一敗塗地。且不說這些,你犯下的事,自己不去擔當,最後你幾個姐姐替你背了黑鍋,你心裡可好過?”
林錦園低下頭想了想,猛抬起頭,忽閃著眼睛道:“姐姐們自然是不行的,不如。。。。。。就說是姜曦雲拿的!”
香蘭一口氣驚在喉嚨裡。立時道:“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林錦園小手揪住香蘭的衣袖:“我就說是我親眼瞧見她拿的,姐姐只管裝聾作啞就好。”搖著香蘭胳膊。“她不是咱們家裡人,何況。。。。。。何況我聽有丫頭婆子磨牙說了。她曾對你下過毒手呢,這一遭就賴在她頭上,一則擔了那手釧兒的罪過;二則也替你報了仇,豈不快哉?”
香蘭看著林錦園葡萄珠兒一樣的眼睛,有一閃念心頭蠢蠢欲動,幾欲答應下來。是了,她為何不應呢?姜曦雲害她至深,只因是世家小姐,故而全身而退,搖身一變又彷彿無事一般來到林家大獻殷勤,連一絲愧疚都欠奉,好似自己先前所為天經地義,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她又何必存餘善念,還不如這樣報復來得痛快,亦讓姜曦雲嚐嚐懲罰的滋味!如此,既讓林錦園對她感恩戴德,又能解心頭之恨,何樂而不為?
林錦園見香蘭雙目半合,皺眉深思,頓覺有戲,搖著香蘭的胳膊,扭股糖一般,連道:“成不成?成不成?就這樣辦罷!好姐姐,求你了!”
香蘭睜開眼,看著林錦園,半晌,極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不行。”說出後,她深深撥出一口氣,彷彿卸下千斤重擔,又重複一遭,斬釘截鐵道:“不行!”
林錦園吃驚道:“為什麼?”
“因為我倘若做了,便會一輩子瞧不起自己。”香蘭神色平靜,拉住他的手,“人活在世上,說要活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豈是如此容易的?可至少要自己做錯的事自己擔,哪怕受何等懲罰,心裡乾淨,省得日後良心難安,再尋由頭哄騙自己說當日所作是什麼‘情非得已,身不由己’或是對方‘自作自受’自己不過‘順水推舟’,其實到底如何,自己心裡最明白罷了。”
林錦園賭氣一樣甩開她的手:“說得輕巧,你沒瞧見祖父生氣時多駭人,我大哥哥的脾氣同祖父一模一樣,上回一柺杖下來,我躺在床上半個月沒動彈,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去!”又狠狠踢一腳地上的花瓣,跺著腳惱道:“怪道大哥哥說你迂腐得跟個老夫子似的,莫非真是個傻的?分明有一箭雙鵰的好事,非要自己削尖了腦袋找不痛快!”
香蘭看著林錦園不語,暗想:“園哥兒這般大就藏了心機了,他跟林錦樓一個脾氣,都是極要強極顏面的,只怕我揭了他的短兒,他一時急起來反鬧得不好,而且我也沒趣。如今是怎樣將這事化解了,索性破釜沉舟,以此激一激他。他八成便應了。”緩緩道:“那好,手釧兒之事栽贓別人身上決然不能;可我又答應你犯下此事不會對旁人提及。可如若不澄清便要有無辜之人被冤枉。既如此,便我去承擔好了。”
林錦園一驚,忙問道:“你說什麼?”
香蘭道:“我說,我替你擔下這個錯,即刻到老太爺那裡領罰。”言罷轉身便走。
林錦園駭道:“瘋了!瘋了!你是瘋了罷?”趕緊追上去問道,“你是騙我的罷?啊?”
香蘭停下腳步道:“我替四爺認錯,不是為了四爺能承我的情,只盼四爺日後能行的端坐的正。男子漢大丈夫,擔得起自己的錯處。”
這一句臊得林錦園滿面通紅,不由定在那裡,淚在眼眶裡打轉,見香蘭走遠了,不由憤憤道:“你能耐你去!你品德高成了罷!”他賭氣一回,又覺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仍惦念著,一跺腳又追著去了。
香蘭走得極慢。餘光向後看,見林錦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