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嬋這等慣在風月裡行走的,一眼就瞧出裡面有乾坤。此時戴蓉和瓊脂穿了衣裳出來,趙月嬋將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待會兒再同你們兩個窩三調四的算賬,這會子幫我做一樁事。”小聲交代一番,打發他二人去了,心裡則咬牙冷笑,閃身躲到一旁等著瞧熱鬧。
宋柯看著香蘭一陣恍惚。他想起方才在門前相見的情形。香蘭愈發美麗,可原先身上生彩鮮亮的活氣一絲全無,溫順嫋婷的站在林錦樓身側,好似一隻漂亮的瓶兒。他不敢多看,眼前這女子已不是他的了,不會如先前一樣紅袖添香於案側,悉心照料他起居,溫柔而善解人意,看著他家裡的賬簿打著算盤殫精竭慮,害羞的同他撒嬌,把一整顆真心都攤到他跟前。他原先心底還抱著一絲卑微又厚顏的期望,盼著香蘭能忍不住回心轉意,再來找他,先前林錦亭給他去信,大罵香蘭攀了高枝兒,他始終不能生信,今日一見,方知她真成了林錦樓的小妾。他的心生疼,好似有隻手將他全身都攥個稀爛,幾乎不敢開口,彷彿張嘴就要說出心底裡將要湧出那萬劫不復的話。他只是勉強維持風度,同林錦樓寒暄,可走後,他藉故如廁,獨自靠在僻靜之處,用手捂住臉,竟忍不住淚如雨傾。
方才在席上,林錦樓三番兩次賀他“百年好合”、“比翼雙飛”、“喜得麟兒”,頻頻舉杯。他來者不拒,一杯一杯的喝。他本就沒酒量,旁邊也有人勸著,可他置若罔聞,他心裡彷彿揣了團火,躁得難忍,他看見林錦樓就止不住嫉妒和憤恨,他將要失態,為掩飾便從席間出來散散,跌跌撞撞無意間進了園子,不成想竟然遇到了香蘭。
“聽林家小三兒說林錦樓待你不薄,這就好,我……”宋柯看著香蘭俏麗的臉極其艱難的開口,“我……”他再說不下去,聲音已帶了哽咽。
這樣短短的幾步隔的已是千山萬水。
香蘭淚眼模糊,宋柯在她眼裡成了個模糊的影兒。
宋柯只覺已生不如死,他再也不堪忍受,往前邁了一步,抖著嘴唇道:“有一事我想問你,我聽珺兮說,你當初遭毒打病臥在床時曾說夢話,提到‘沈家’……”
香蘭的心登時提了起來,雙手倏然死死握緊,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見宋柯離她愈發近了,耳邊恍惚間聽到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你是不是嘉蘭,是不是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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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遇故(六)
林錦樓手裡捏著酒盅,懶洋洋歪椅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眾人多少有些放浪形骸,肆意說笑起來。魯家三公子,林錦樓的大妹婿魯鑑正坐在一旁殷勤的說話兒,先說些戲子妓女等風月,又提及京城裡最時鮮的新聞及朝中湧動之事,這個貶官了,那個升遷了,誰家女兒進了宮,哪個又新得了皇上青眼,不一而足。
林錦樓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他這大妹夫讀了兩年書,無甚本事,不過仗著些家族餘蔭,雖也有些紈絝習氣,可膽兒小性懦,不成氣候,可也就這樣的林東紈才拿捏得住,等閒哪個男人願意讓個女人騎在頭上。如今魯鑑連納個小老婆都要看林東紈臉色,挑她有孕時從丫鬟裡提溜個姿色不上不下老實聽話的,聽說外頭喝花酒也都是蹭朋友或是賒賬,兜兒裡沒幾兩銀子。
林錦樓眼睛一溜,只見宋柯那位子上是空的,不由冷笑了兩聲。方才在門口,他故意引香蘭與宋柯那小子見面,無非想試試他二人反應,長久以來,宋柯就好像他心裡的一根刺,與其讓那根刺在心裡扎著,倒不如給個痛快,他到底要親眼瞧瞧在小香蘭心裡,那個姓宋的有幾兩重。宋柯打從見了香蘭第一眼,眼珠子就釘在她身上,跟失了魂魄似的,讓林錦樓渾身上下不舒坦。宋柯也好,他背後站著的顯國公也罷,兩方原本各不相干,有著姻親這層關係,互相賣個面子罷了。可真要惹到他頭上,甭說他爹孃老子的勢力,他往外一站,就夠顯國公掂量掂量喝一壺的,小小的宋柯壓根不足為患。香蘭是家生的奴才,自打生下來就是他們家的,脫不脫籍在林錦樓看來無甚分別——本來就是他的人,只不過先前他鮮少在家裡住。沒發覺罷了,可如今香蘭已是他的愛妾,宋柯哪涼快哪待著去。
他特意舉著酒杯到宋柯那桌給他敬酒,賀他“百年和好,喜得貴子”就是意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