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袁訓又愣住,你兇我?你還攆我?
龍三涼涼地道:“老八啊,不是三哥說你,剛才你就應該這麼威風,那就對了!”龍懷城同他碰杯:“剛才不是給他留面子,這讓他逼得忍無可忍,不說他不行。”喝完,就給小小子們佈菜,滿面春風,跟對他們的爹是兩個模樣:“懷瑜,多吃肉長得高。懷璞,要不要來點兒酒?”
女眷們那桌忍笑,都招呼袁夫人婆媳:“男人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說,姑母,多吃杯酒兒,弟妹,吃口兒菜,”
“撲哧,”寶珠笑出了聲。
嘻嘻哈哈地笑聲就全出來,餘伯南笑得最大聲不說,還生怕袁訓沒注意,前仰後合隨風楊柳。
龍七來哄袁訓:“小弟,有個座兒就不錯,這是你先辦錯了,你不應該不聽父親的話,父親讓擺的座位,你亂擺佈什麼?來來來,老侯是你的長輩,韓家三老爺是你的親家,快去敬酒,想多了事就更歪,”
把袁訓按回最末的座位上。
袁將軍忍氣吞聲,在兒子們下首老實坐下來。
這廳上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看習慣,就他一個人不答應,這就落了單。也就不能贏。
袁懷瑜小鼻子朝天,可得意了。
袁懷璞笑得格格叫,可開心了。
他們的爹翻個白眼兒,這樣的兒子虧我怎麼生出來的。而且,幸好幸好,沒養在京裡。要是養在京裡,只怕別人坐席面,他們得坐在屋頂子上。
也就這樣吧。
父栽樹來子乘涼,這其實早給當老子的面子,也有表兄們以前沒疼小弟,現在彌補的心情,袁訓也能明白,也就不再多說。
大家推杯換盞,飲起酒來。
……
酒沒有幾杯,袁訓醉意上來。他的兒子們笑聲不斷往他耳朵裡灌,而哄他們的是他曾認為此生難以相和的人。
他們認真的哄著袁懷瑜袁懷璞,把招待小王爺都放在後面。只要小小子們喜歡,龍二當廳打拳給他們看,龍三使一回刀,龍六在說射箭,讓兄弟們嗤回座位。
射箭是家傳功夫,誰不會?論不到你老六來顯擺。
射箭是壓箱底的功夫,龍六這是討好之舉,結果拍到兄弟們馬蹄子上面,讓押回去老實坐著。
龍七笑話一個接一個,說些小孩子們愛聽的,哄得袁懷瑜袁懷璞從頭笑到尾。
正眼也沒有看過袁訓,袁訓卻神思幼年。
小弟最小,最小懂事就晚。他也曾想過和哥哥們玩耍,但他們不帶他,給他滿滿的惡意,直到袁訓對他們徹底死心。
現在兒子們是這裡的座上賓,看這座位,大於他們的表兄表姐們。這麼小,就當成大人來認真對待。
舊事,難免縈繞一回心頭,再如碎雪遇風,碎了,化了吧。
餘漬寒浸心頭,再就消失無蹤。
當舊冤不再有,唯有情意浮動。
大好男兒全是不緊要處不動情,再者一堆表兄們哄著兩孩子正出盡法寶,袁訓不去打攪,裝著小解走出來。
雪中寒冷,把他怦然心動的兄弟情壓一壓,不那麼沸騰,人也好過些。這就飛雪中漫步,盡情的散起悶來。
月洞門內,一個身影佇立,看過來。
他面無表情,長身玉立。早年是斯文有餘,如今剛毅增多,也有大丈夫之感。
餘伯南。
本城府尹餘大人不知何時站到袁訓身後,飛雪嗚咽中,等候著。
袁訓停下腳步,他也沒有話說,也原地站著不動。
雪花很快把兩個人發上肩膀鋪上一層,晶瑩的反射出他們的內心。
相對,猶都有怨。
餘伯南恨袁訓不奇怪,這是竊珠賊不是嗎?
但袁訓也恨餘伯南。將軍先開口,滿滿的斥責:“你又要來敗壞寶珠名聲了?你休想!”
餘伯南萬沒料到當年舊事袁訓也知道,一個想法從腦海中升起,是寶珠告訴他的?不不不……寶珠不是這樣的人。
對寶珠的信任,對自己的信任還要強烈。餘伯南頓覺全身千瘡百孔,無法再面對袁訓,只把心頭要說的話憤然吐出:“你!好好保重自己!”
袁訓愕然。
“不要傷到,不要殘疾!你既奪走寶珠,就得照顧她一輩子!不然,我不放過你!”
話憤擊,踉蹌而走的人卻是他自己。
對著那雪中歪斜的步子,餘大人也有了酒。袁訓默然過,忽然道:“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