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語聲,更似催眠小曲兒,從他們進來,幾沒有停過。
“這臉面上的事情,別計較太多。這事兒不是你招來的,再說沒有你,哦,是了,”寶珠在這裡吃吃的輕笑:“這功勞不能只給你一個人,還有世子妃,你家嫂嫂,你閒了,要告訴我,是幾時你和小王爺這般的舉案齊眉?都肯認下兄弟?不是說他還追著你要六百兩銀子,難道你還了他,他就認你當兄弟?”
小王爺在此時夫妻調侃的話裡,是不值錢的。
“別計較,氣大傷身子,而且也處置不好這事情。寶珠沒有勸你的心,換成是我,也處置幾個,是不是?母親在船上,孩子們在船上,嫂夫人和弟妹們全在,挑著我們家的燈籠,還敢這樣?哎呀,難怪你面上無光,你要惱,寶珠說到這裡,也要惱了。”
水光輕動,嘩嘩和風聲微起。
“不過別連坐人,有錯的拿下,沒錯的,別難為。好歹也是一個官員,跪在那裡求你,我都為他臉上臊,還有這商船糊塗,反為賊人助威,你一定不會放過,不過呢,別太大的氣性兒,才能把這事情理清楚…。”
辛五娘在外面,輕輕的哽咽起來。
她想到她自己,她望向自己的手臂,斷掉的那個。
無意中坐在這裡,無意中聽到奶奶寶珠的話,無意中的辛五娘回想自己,回想和丈夫的幾十年裡,全是一個字。
氣。
和張家爭地盤,在王家爭場子,爭……女人有天生的好心腸,天生惡毒的也有,那是心腸沒有觸動,而且總是個案。辛五娘在此刻讓挑起心頭那一絲柔軟處,由房中寶珠安慰勸解袁訓的話,恢復一些女性的心思。
面對明月當空,忽然就灰了心。忽然就對心底深藏的報仇心思了無興趣。辛五娘野性桀驁,抱定“屈居”袁家,還有再呆上一年兩年,待兒子再練練功夫,不告而走,尋仇的心思。
而現在,她面上淚落又幹,幹過又落,由寶珠說的不過是顏面問題,而想到她以前所想的,對還是不對?
她就天豹一個孩子,尋仇去?勝了,又拖上一堆的仇人。敗了,倘若天豹和自己一樣的落下殘疾,辛五娘不寒而慄,百年後泉下怎麼見丈夫?
幽嘆一口氣,有句話浮出心頭。是時候了,是時候放下恩怨,再或者是重新思考這些恩怨。不能讓孩子重陷入祖輩尋仇再結仇的漩渦中。
這漩渦不是好遺產。
一刻鐘後,袁訓從寶珠懷裡悄抬起身子。他起得很小心,因為寶珠伏在他肩頭,把自己也說睡著。
打上一個盹兒,袁訓精神百倍,又有寶珠輕拍著,也放鬆下來。
見寶珠偏著臉兒,依著自己手臂,貓似的懶懶伏著。袁訓抱她床上去,早上風涼,給她蓋好薄被,在寶珠面頰上捏捏,低笑打趣:“不想見你,就是怕這一堆的話。但忍不住,又要看你,好了,你的心思我明瞭,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當官不易。”
伸個懶腰:“再不易啊,出事兒也得擔著,人在世上,哪有不擔承的。”但寶珠的話有理,著實的讓他放鬆下來。袁訓走回甲板上,他精神抖擻,官員公差們還跪在那裡,愈襯出萎靡。
袁訓命起來,讓他們去當差,官員並不能親身去追擊,現在也不知道追到哪裡,見袁訓坐下候著訊息,打發公差們走,他旁邊站班兒侍候。
有心和這位袁將軍說點兒什麼,又不知他底細。船行半月,已離京都很遠。他官職卑小,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不和袁將軍說點兒什麼,內心又忐忑。就斜眼偷瞄著,見這位將軍實在英俊,鼻如懸膽,面如瓊玉,又看呆住。
……
天亮以後,最早過來的還不是追擊的人,是韓三老爺。
袁訓為什麼讓大船停在這個碼頭上,一個這裡是軍需漕運船隻停靠處,認為安全上好。福王殿下就在這裡給他一擊,也算出其不意。還有就是他給韓世拓帶的有東西,給蕭二爺去信,讓打發韓世拓進京,但幾時走不知道,東西還是帶了來。
離韓世拓的地方出上百里,三老爺跟寶珠船回京,就是這個碼頭。
韓世拓不在,三老爺飛快的跑來,算時間,是半夜裡讓驚醒來的。驛站上接邸報快,三老爺知道袁訓離京,也知道他是船隻,聽到有船讓襲,抓件衣服帶人趕來,一看果然是袁家的船,魂飛魄散上船來,見過袁訓,簡單問過幾句,就在船頭上發脾氣。
跺得甲板通通響,三老爺往下面別船上罵:“混賬羔子!全扣住不許走!通賊要殺頭的!”還嫌話不過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