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駕這事情,張大學士早就駕輕就熟,也相信自己能把女婿教導好,重振忠勇王府與另外兩家三足鼎立不成問題。
這是大學士為女兒打的好算盤,而且並不存在不能見人。天底下當父母的,只要是真心為孩子,從一衣一食都件件盤算。盤算這事情,未必就是陰謀,或者非正常目的。
忠勇王有位嫡子待娶,大學士有位女兒待嫁。王府裡要挑遍合適的姑娘,大學士要看遍合適的姑爺。換成別人,也一樣看門第看前程看身份看……不是獨大學士有什麼居心。
但嫁過府大失所望,是大學士始料不及。
小張氏出身名門,賢淑得體,沒幹過“小意兒的體貼”,那上不得檯面的“露骨巴結”,讓大學士一年比一年不放心。
顛倒黑白還有什麼可說的。
張大學士對忠勇王府的看法就是如此。
忠勇王對兩個孫子的偏心,也讓張大學士一天天寒心。既然祖父不管孫子,外祖父自己來管。大學士一插手,發現壞了,如他所想,對忠勇王不但不是個提醒,反而忠勇王更放心常玟,更心裡只有常珏。
原本是兩個妯娌身份的不般配,隨著各有一個小爺,演變成忠勇王和張大學士的不滿,嫡子爭嗣的矛盾。
張大學士如果不是穩得住,換個沉不住氣的,估計早就對忠勇王下手。這樣想的人一定會有。
但真的下手,王府門第更是一落千丈。說說置於死地而後生是容易的,重新挽回不見得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功能辦成。
大學士一邊兒惱親家,一邊兒要跟親家勾心鬥角,一邊兒還要在皇帝面前為王府爭些體面。
多行不義必自斃,並不全是安慰,有時候很見效。比去年常棋喪命就是一個例子。
張大學士本來可以鬆口氣,他知道忠勇王是糊塗不是歹毒,就算從此把常珏含在嘴裡,出息不了就是出息不了,大學士才不擔心。
但董大學士這個程咬金忽然殺出,張大學士過年都沒有過好。
張大學士這把子年紀,這個身份地位的人,掛念的一般只有三件事。
頭一件是他的家,好在他的門生眾多,兒子們爭氣,真的哪天走了,也可以放心。
第二件是他的小女兒,從門第上來說嫁的最風光,從實際來看,嫁的最糟心,如果沒有董大學士出面的話。
張大學士和親家總有機會坐下來說話,用調謔的口吻打聽董大學士這西席是怎麼請的。
忠勇王說:“哈哈,玟兒有你大學士當先生,我就想到珏兒請先生太差,辱沒你的身份,這不,由你這大學士就想到董大學士。”
這話,張大學士才不信,反而看出忠勇王更糊塗,沒看出這裡有董大學士弄的手段。
一定是董大學士說了什麼,提醒忠勇王去找的他。不然,兩家平時不來往,忠勇王哪裡出來的勇氣敢登董家的門?他就不怕讓董家攆出來。
如果真的是忠勇王放聰明瞭,張大學士也可以放一回心。聰明人搭眼看看,也不會不選自己的長子,不選長子之子。
這事其實,卻是牽涉到聖眷之爭。已不單純是王府爭嗣這麼簡單。
第三件,大學士擔心的就是聖眷。
他可以放心兒子們聲譽,卻不能放心他們應付風雲的能耐。有一天大學士西去,董大學士尚在的話,張大學士萬難放心兒子應付得了。
二位大學士的履歷相差無幾,陪伴太上皇那一朝,皇帝為太子的時候,二位大學士功勞相等,才有本朝皇帝對他們依然尊敬。接下來,陪的是太子英敏。
張大學士滿心裡要讓太子成為一代明君,後宮的事情本不值一提。問題在這裡又來了,太子定親的,是拿一心一意當金子往臉上貼的袁家之女。
太子的內宅,就這樣闖進要在太子身上全心輔佐的張大學士眼裡。張大學士不過維護下“天子,六宮,三夫人,九嬪…。”——直到今天,張大學士的維護,並沒有脫離他所在朝代的軌跡。但,董大學士就成了常珏的先生。
太子一旦與加壽情意不變,張大學士聖眷將不保。他沒了聖眷,他的外孫常玟也不用再指望王爵。
這一場看似董大學士收個小門生這等簡單的事情,嚴重威脅張家的聖眷,常玟襲爵和張家幾代經營的書香大家。
是以,也許有人會說的:“簡單,抓起來就行了”,這事情,張大學士他不會做。
有加壽的青梅竹馬情意在,張大學士已現劣勢。不然他都什麼年紀了,風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