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夫,過年的年酒單子你家可定下來?”韓世拓想這話總是要問的,再說你剛才也肯幫忙,可見不是點滴人情味兒沒有。
為看書絕情絕意,哈,韓世拓可以理解。他少年時念書,認得的幾個書呆子,全是看起書來爹孃都可以不要,親戚就更別提。
不管袁訓是真的為看書才拒客,還是假的拒客,韓世拓都當他忽然變成書呆子。
這話擠兌到袁訓臉面前,他自然是回答:“自然的,過年理當走動。我家京裡沒親戚,就走走表親家,請年酒的單子要等舅祖父這裡,阮家董家等定好,我才能告訴你。你要等我就太慢了,你家請客若先定好了,你就先知會我。”
韓世拓心花怒放,說了幾個好字,就見到女眷們從西廂魚貫而出。廊下掛的大紅燈籠下面,掌珠嬌豔欲滴,分外美麗,就對妻子拋個眼風兒,無聲地嘿嘿幾下。
掌珠沒有看他,和玉珠寶珠齊唰唰看向走向正房的那個人。
明珠?!
掌珠吃驚後,隨即煩惡上來。
她冷聲道:“要過年了,我尋思著她也該來上門三五回才對。”寶珠略為顰眉,嫌大姐這話刻薄。但刻薄本是掌珠本性,寶珠也不能如何。就往玉珠面上看看,想找些平衡出來。玉珠對著方明珠,更是皺眉。清高性子一旦發作,玉珠低聲念道:“飯蔬食,飲水,樂亦在其中矣,過的是孔聖人也說好的日子,又來作什麼?”
寶珠低嘆,竟然沒有一個人喜歡方明珠。捫心自問,寶珠也不喜歡明珠姑娘的所作所為,可寶珠卻願意抱定心思,盼著你再次上門,不是為壞心思才好。
如寶珠自己所說,她看一切人,都願意是好人。
除寶珠以外,見到方明珠不皺眉的,就只有老太太一個人。
張氏更嫌方氏母女,而邵氏心中是擔心外甥女兒和姐姐的,因擔心而皺眉,讓別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歡。
廊下,老太太披一件老薑色披風,開了笑口如佛爺般:“明珠,這麼晚你不該出來才對,你到底是個姑娘家。”
北風凜然,風中這話卻一如既往的溫暖和氣。方表姑娘落下兩串子淚珠,也不撿地方,在雪地裡直直跪下。
她雖雙膝著地,但讓人糊塗的傲氣上來,腰直直挺著。尋到掌珠表姐的面後,這一回不是羨慕她衣飾的眼光,也不是嫉妒她還美麗的眼光,而是漠視地橫過她面容,再對老太太叩頭:“祖母幫我,我要正經的嫁人,母親她不許。”
凡是以前認得方氏母女的人都茫然一下。
正經的嫁人?
你還肯正經的嫁人?
從方表姑娘鬧了笑話抬進餘家後,就是寶珠肯為她說話,說她沒有家教才受苦受難,也對方明珠只做盼著你好的心思,並不敢多期望她一定會好。
老太太和寶珠的態度一致,閒下和梅英說起就嘆氣:“望她好吧,不好我這門她可不能再來。”但她要不想好,別人也不能干涉。
而今,這位集大家之惡感的表姑娘,她說要正經的嫁人?
安老太太來了興致,難道明珠跟著自己那些年沒有白跟,人生大事上她錯了一回,這一回她撥亂反正不成?
就問:“是怎麼回事兒?”
寶珠敏銳的在方明珠身下掃了幾眼。白茫茫雪地,雖然掃過但又下雪又上凍,早比刀子還冷。祖母還沒到忘事的記性,怎麼不叫她起來去說?
哦,這是祖母有意的。
寶珠明白過來,就沉住氣。雪地裡跪一時半時,寶珠是沒有跪過,但知道不至於鬧到看醫生的地步。
玉珠呢,適才頭一面不防備的見到,是不悅方明珠的。但接受她的出現後,好心眼子泛上來,低聲道:“雪地上多冷啊,哎喲,”扭頭尋找她的娘:“作什麼掐我?”
“你多話。”張氏沒好氣。她跪哪裡要你管?她喜歡跪願意跪,自己找上門兒的來跪,不要你濫好心。
掌珠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想說什麼,又更想聽聽表妹來又是為什麼,就不言語。
方明珠回老太太的話,她一字一句,那傲氣比雪中的梅花還要綻放。她昂著頭:“我要正正經經,明媒正娶的嫁給賣水的褚大,”
“噗!”掌珠噴出一聲。
方明珠看也不看她,再把下巴抬高,對著老太太大聲道:“我娘說他窮,可我要嫁人了!他答應我不納妾!”
“噗!”玉珠也噴了一聲。賣水的有納妾的嗎?
寶珠卻不笑,而掌珠也收斂笑容,手指尖瞬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