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刻的寂靜,玉珠先叫出來:“你敢胡說?”
“我不敢,就是猜猜,”餘伯南陪笑。
掌珠還是不緊不慢,似笑非笑地,只有一句:“信不信我只要說一句話,就讓寶珠這一輩子恨死你?”
“我信我信,”餘伯南雙手連擺,伸長舌頭心想,幸虧當時選的是寶珠,要是掌珠,還不把骨頭全讓給她吃乾淨。
掌珠得寸進尺,帶上三分笑:“我幫你在寶珠面前說話,你按我們說的辦。然後呢,再給我一分兒謝禮就行了,”
餘伯南忙取出另一串香木珠子放在掌珠手上,掌珠一愣:“只有一串?”玉珠還是單純,把自己的取出給掌珠過目,掌珠笑帶諷刺:“餘才子,還有一串是寶珠妹妹的吧?拿來給我看,要比我們的好,你仔細著!”
“當然比你們的好!”餘伯南早後退兩步,見左右無人,小聲道:“我相中的可是寶珠!”說過拔腿就走,邊走邊笑。
“啐!”
“呀啐!”
掌珠和玉珠在後面跺腳,卻不敢高聲罵,只高聲各啐上一聲。掌珠還罷了,從小拿餘伯南當兄弟看,當他胡扯不放心上。玉珠卻清高慣了的,又久浸詩詞之中,羨慕餘伯南對寶珠的一番情意,就氣得提高嗓音道:“哎,我還有好幾個表妹呢,都在鄉下,幾時我全找了來,”最後一句小聲嘟囔:“足夠你爬好幾回牆的。”
“格格格,”掌珠掩口笑著,和氣呼呼的玉珠分手。她們兩個人和餘伯南說話的時間不短,卻絲毫沒有過問方明珠的死活,就是掌珠這個親表姐,也絲毫沒有問上一句,更沒有想上半分。
餘伯南扣住手中最後一串香木珠,雖然聽到,也只咧嘴一笑裝聽不到,他對安家熟門熟路,不用人帶路,去安老太太面前問過安,沒有見到寶珠也不遺憾,心想請客那天還是能見到的。
寶珠還不知道有這一出,她還對著一堆食材在生悶氣。
轉眼到二十八,全城的人都知道安府大請客,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管是士紳還是商鋪主人,再或者學裡有名的學生,都可以過來賞梅聽戲。
餘大人攜著兒子是最早來的。
他不僅因為南安侯府要來報效,而且頭一天來拜訪過老太太,打聽到五個表公子的身份,官場上的斡旋自不可少,餘大人在早飯過上一刻就到來,還真是夠早的。
這一天,餘大人對兒子也有了三分笑臉,在馬上時就頻頻交待:“去了以後不要讓人小瞧了你,今天見的可都是以後官場上會遇到的人物。”
餘伯南本就三分不服氣,由父親的話更添上兩分不舒服。餘下五分是他吃的大虧還不敢忘記,還算能提他的醒兒,讓他不敢造次,就答應是。
安府張燈結綵,從大門上起香花無數。有人通報進去:“本縣老爺來了。”正廳上有人清朗朗說一聲請,好似滴玉濺珠。兩個衣帽整齊的清秀小廝先迎出來,在後面,正廳口兒上走出兩個人。
鍾氏兄弟一左一右的出來,整衣帶冠,含笑迎出。一眼望去,在這本城裡儼然是一對神仙似人物。
餘伯南先就自慚形愧起來。
第九十四章神采
因就要過年,客廳上清一色的新擺設。紫檀木鑲寶的屏風,鋪設大紅繡牡丹花開的錦墊,雙耳黃底梅瓶,花插碧青喜人。
在這樣清爽的背景下,左邊居長的鐘留沛身著蜜合色細布長襖子,扎一條繡花腰帶,上系白玉壁,好似春風下的寶樹,暖意襲人。
右邊的鐘引沛象牙色長襖子,看上去還有稚氣,又恰似才設的白玉樹。
兄弟兩個人笑容殷殷,手勢也殷勤到十分,見到餘大人父子影子才一閃時,就早早拱起手來,含笑直到他們父子到了近前,不卑不亢的揖下去:“晚生鍾留沛(鍾引沛)見過老父母。”
見他們禮儀恭敬,餘大人笑得合不攏嘴,雖然面對的只是一對少年,也絲毫不敢怠慢,如同見上司一樣的行下禮去,先問道:“侯爺可好?”
見問的是家中祖父,此係長輩,鍾氏兄弟插手而立,躬身問道:“祖父身子康健,有勞老父母掛念。”
“令尊大人可好?”鍾氏兄弟的父親,是南安侯府的長子。
“家父也好。”
在他們問答的時候,餘伯南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鍾氏兄弟。先在廳外見到他們從容不迫的神采,已經可以醉人。這離得近,又見他們身上除了頭上有金簪子,腰上有玉佩以外,再沒有多餘的粉飾,如果說還有,那就是衣上的精緻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