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訓走進來,寶珠已穿好出門衣裳,取解酒的茶給袁訓喝。袁訓揪衣裳往寶珠鼻端送:“你聞聞,我還是洗洗才能做客。”
寶珠讓人備熱水,送袁訓過去,怪他不小心:“你送小王爺,不過喝幾杯送行酒,怎麼到弄到衣裳一大片酒漬?”
“酒他一個人喝,喝不完的全包走。我滴酒未嘗,是拿酒瓶砸他,他我沒砸到,酒底子酒潑我自己一身。”
寶珠笑個不停,這就問緣由。袁訓看看,春色從廊下花樹上無處不起,直染到寶珠眉頭。真的應了小王爺那句,袁家闔府裡就親家母最好,忍無可忍微笑:“你還是不聽吧,醉漢嘴裡胡說,沒的玷汙你耳朵。”
寶珠就不問,打發袁訓洗過,見董仲現也到,他們上馬,寶珠上車,往常府來看玉珠。
能見到常家大門時,董仲現猶豫不決:“我還是不去了吧,勸她何必是我?”袁訓手快,向前一探,握住他馬韁在手,不理會他,牽著往常府就走。
“哎,我其實想問,這餿主意是你的,還是四表妹出的?”
這裡無人不怕人見到,寶珠揭開車簾一角現出面容,向董仲現笑得俏皮:“是我又如何,是他又如何?大駕已勞動,就請去一回吧。”
董仲現嘀咕:“你們夫妻全不是好人。”常家大門上已有人迎出來,進去見過常大人,常夫人親自送他們往玉珠房裡來。
……
玉珠瘦了,這是董仲現頭一個想法。他自從為袁訓親事出力,和阮梁明打動掌珠、玉珠心懷,當時是無意也無心,年少輕狂,只為陪襯出袁訓的好,不想招惹情動。玉珠進京後,董仲現很少上安家門,以後數年都在京裡也極少相見。
但那個一身素色衣裳,不是繡竹枝兒就是繡幾點白荷,眉眼再溫宛也帶著梅清雪明的面容,還有印象。
和今天這個削瘦得下巴尖尖,眼眶子都陷進去,一襲白衣似隨風就要離開主人身子的人相比,還是同一個人嗎?
幽幽的一點眸光望來,這個倒沒變,是她原來飲風弄月感嘆時模樣。
“請坐。”
玉珠只是瘦,舉止上還能待人接物。寶珠放心不少,坐下來時見袁訓對自己微笑,袁訓在家裡就說寶珠不必管,過幾天自己就好,寶珠不放心,和袁訓商議請來董仲現,董仲現也熱心肯幫忙,聽完這對夫妻的商議覺得促狹太過,但為玉珠表妹能走出心結,也肯答應。
這就一同坐到房中,丫頭送茶畢,早知會過常五公子不在家中,寶珠吩咐:“我們說體已話兒,你們退下。”
寶珠的丫頭紅荷早得交待,主動把玉珠的侍候人帶下去,紅荷在外面守著。
門簾放下,玉珠就強笑:“說吧,你們又要說什麼?”憑心而論,玉珠是感激寶珠的。大亂過後,寶珠自己要收拾家,又新賜宅子,要收拾新家,往宮中謝恩,接祖母等等,還抽出時間來時時來勸自己。
但玉珠聽得足夠。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那些話,大難來時各自飛?這話沒有錯。玉珠想我沒有要妯娌們大難來時顧到我,可你們在亂的時候搶我房裡東西這算什麼?
見寶珠在對面珠繡玉錦般,身邊四妹夫又英武過人,新封侯爺,太后嫡親,夫妻們都好氣色,更讓玉珠黯然,要想不順心的事情偏就讓我攤上?
她幽然:“我不能拂寶珠好意,只是想一個人靜靜。但表兄們到來,不能不聽。”
董仲現劈面就是一句:“幸虧當年我沒有相中你!”
玉珠憤然而起,情不自禁怒眸:“你,”這是她頭一個心動的人,初戀總在心頭。後來嫁的丈夫不錯,才漸漸不再想他。但影子猶在,他出口傷人,玉珠的哀怨一掃而空,火冒三丈,冷笑質問:“可笑真可笑,當年的我,也不過是一時糊塗!”
當年往安家相親的事情,已早水落石出。鍾家三、四表兄也好,阮梁明表兄也好,還有面前這個董表兄也好,全是為袁表兄而演的一齣子戲。
此時他說話太重,玉珠憤怒中滴下淚水:“當年,是我和大姐太傻!”
大姐掌珠一心要嫁侯府,和阮梁明表兄有關。
董仲現開口就難聽,是他痛心玉珠自己不能解開,看書是多聰明靈秀的人,到俗世裡,一件事情就把她絆住。
沉疾用猛藥,玉珠生氣在他預備之中,這就不慌不忙,清清嗓子,正往下要說,袁訓先於他出聲。
寶珠請董仲現來勸,有寶珠的深意。本沒有想到袁訓身上,袁訓的話是讓玉珠話攆出來。袁訓忍不住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