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木門緊閉,這是原來家裡的角門,薄厚世子爺全在心裡。任上打熬的有些力氣,也不敲門,飛起一腳,那門格格幾聲,又是幾腳,門閂是沒斷,門上破個洞。
四老爺匆匆趕來,自知理虧,又半夜裡讓踹得心驚肉跳,邊走邊道:“住手,世拓,我來同你開門,你我外面吃酒為你接風。”
韓世拓好似沒聽到,又是兩腳把洞踢大,手進去拉開門閂,握著門閂,把門撞開,見四老爺氣喘吁吁趕到,後面,隱約可見四太太叉腰不服輸的身影。
四老爺在家裡,他總要攔著。四太太把個眼睛瞪起來,正要再丟下幾句話,見一道烏影閃過,那門閂半空中劃出一道線,對著自己擲來。
四太太這下子讓嚇住,也不敢再罵,拔腿往房裡就奔:“殺人了!”門閂重重落在地上,韓世拓大笑聲起:“你再敢同我狠,當我以前狠勁兒全沒了不成!”
他把個腰一叉:“四嬸你聽著!惡人還要惡人磨,我回來了,你以後給我收著,不許你再犯混!”
四老爺跟著勸:“咱們出去,別理她。”韓世拓消消氣,重現正經模樣,和四老爺出來,也不管那門還能不能關上,兩個人揚長出門。
街上小酒店這兩位最熟悉,尋一個偏僻的,叔侄坐下。酒過三杯,韓世拓正色道:“四叔,我回來再也不走,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你我還是一家人。四嬸不胡鬧,我也不氣她。但這院牆,我不拆,父母親和掌珠全不拆,你自己拆!”
“行行行,”四老爺沒有二話,連聲應是後,也淚水漣漣:“世拓,你總算回來,如今我們家在京裡,那是一條狗也不如。”
又改口:“我說錯了,是你四叔我不如一條狗。你不是,你有袁家,袁家會照應你,四叔從此要指著你吃飯了。”
韓世拓紅著眼睛:“四叔你放心,有我就有你,你放心吧。”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也把面上的淚水一飲而盡。
……
“我親口問的殿下,太子是這樣的回我。”袁訓和寶珠依偎在床上,把傍晚時在鎮南王府裡太子的回答告訴她。
繡百合花的綾被揉亂,帳中帶著歡好過的氣息。寶珠懶洋洋:“我想的,也是太子並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真意。”
袁訓逗她:“娘娘是什麼真意?”
寶珠斜斜白他一眼,嬌嗔味兒十足:“人家不告訴你。”
袁訓一笑,又和寶珠面龐捱上面龐,低低的說起話來。
“娘娘再是看重的意思,這兩個人也不能留。”寶珠沉吟:“但現在就攆他們,沒有好的緣由,也讓外人看著加壽和皇后還是生分。”
“在外人眼裡,和咱們不是早就生分。”袁訓微哂。
“那也得有個好藉口才行。”寶珠沉思:“得讓她以後再也不往加壽這裡動手腳,這樣還不一勞永逸,唉,加壽還小,只能先四平八穩……”
門外,有人急促地回話:“侯爺夫人不好了,璞哥兒病了。”
袁訓和寶珠急忙起來,袁訓穿衣裳快,先出去聽來人回話。來的是懷璞的奶媽之一,泣淚交加:“回來的時候說肚子痛,出了兩次恭,我回老夫人抓了藥,還沒有熬好,又吐上來,這會子人沒了精神,睡那裡都不能再動,嗚,哥兒是我一生的指望,哥兒這樣,我也不想活了,”
寶珠魂飛魄散,袁訓也大驚失色。夫妻連跑帶滾的到懷璞房裡,見袁夫人已經在,坐在床沿上抱著袁懷璞,袁懷瑜在旁邊嗚嗚的哭:“璞哥兒你快好起來,哥哥我不和你爭東西,”袁懷璞面上已沒有神氣,眸子灰暗茫然。
寶珠痛叫一聲,上前接過兒子到懷裡,見他回家這不到一會兒,就虛弱的不行,張張嘴想叫,卻又沒有聲音,寶珠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要是有什麼不好,我也不能活,”
又驚恐地叫人:“取藥來,小賀醫生的藥!”
“給他服過了,”袁夫人也是滿面痛淚,泣道:“想你們送親事勞累一天,他剛開始不好,我說有藥,先給他吃一丸,”
寶珠脫口道:“是解毒的那丸嗎?”
話一出口,寶珠、袁訓和袁夫人都震驚。寶珠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一句,這就嚇得更狠。袁夫人也驚恐上來,大叫一聲:“取解毒的藥來,小賀醫生的!不不,我自己去取!”
袁訓一面心痛兒子,一面又心痛母親,一面也魂飛天外,一面又覺得這話頗能中心地。侯爺戰場上流血不流淚,這時候也痛出淚水,痛得他心肝俱讓人扯住一樣,痛,也同時讓袁訓神智還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