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直倒像是什麼驚人的話都沒說出過一樣,每天有點小情況,就打發落歌,真的在事無鉅細地回稟給李明達。連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吃什麼,一些很細節的東西他都說,其實真的可以不用說。
李明達覺得自己沒事給自己找麻煩。但她卻不能出爾反爾,才挺了三天就改變主意,反倒讓房遺直笑話,遂硬扛著,忍忍就是。不過隨著次數增多,李明達竟然漸漸習慣了,覺得聽聽房遺直的日常行程,瞭解一下他日子過得如何無聊苦悶,也挺有趣的。
“貴主,奴覺得房世子是故意和您槓呢。讓落歌每天碎碎唸叨他家主人這些破爛事,叨擾貴主的罪過,他們擔當的起麼。”田邯繕終於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道。
“等著看,我就不信他真有秘密的時候,真敢事無鉅細地和我說。”李明達小聲對田邯繕道。
田邯繕立刻轉了話鋒,極力附和李明達現在說法,“對,到時候拿他一個大錯,貴主再好好收拾他,看他還敢不敢猖狂!”
剩下的路不遠,今日天黑前定會趕回長安。
李明達降了騎馬的速度,在後面悠悠地晃著,看著房遺直的背影,跟田邯繕正經道:“你說朝中到底是誰和王長史有關聯?當時聽房大郎回稟的口氣,他似乎很意外。”
“貴主既然好奇為何不問,還特意囑咐房大郎不要告知您?”其實好奇心誰沒有,這事兒田邯繕早就好奇了。
“長安城內的權貴,我都知道,且大半數我都與他們有過來往。”
田邯繕恍然大悟,“公主是怕這件事和您相熟的人有關,您知道了反添煩惱?”
“王長史之妻,乃是杜如晦之女。”李明達道。
田邯繕這下徹底明白了。杜如晦次子杜荷,尚城陽公主。城陽公主乃是貴主同母的親姐姐,且與樂公主相比,貴主與城陽公主的感情更為深厚。這道理很簡單,長樂公主年紀長,出嫁早,貴主其實與她並未曾在宮中一同生活相處過,但城陽公主卻不同。
“也不知十六姐回沒回京師。”李明達嘆道,她墜崖剛甦醒的時候。城陽公主正陪著外放做官的杜荷,山高路遠,就是得了命令回來也得大半年。李明達離開長安前,聽說父親說會考慮把杜駙馬調回,也不知而今下沒下令。
“會如公主所願,奴瞧聖人也想念城陽公主。”田邯繕安慰李明達道。
“只願王長史的那位朝中人不是他。”李明達深知十六姐與杜駙馬的感情,她不希望他們夫妻之間出什麼意外。
“該不會是,其妻不過是杜家庶出女兒,以杜駙馬的性情,可能未必會記得她的名字。”田邯繕繼續安慰李明達道。
房遺直這時候騎著馬停在路邊,等來公主走過來,剛好聽到田邯繕這句,就立刻理解全部,直接跟李明達回稟:“確不是杜駙馬,公主不必擔心了。”
“那是誰?”
“方啟瑞。”
第60章 大唐晉陽公主
“不可能是他。”李明達立刻否認道,“父親睿智,在其身邊的人豈會愚鈍。”
房遺直:“我也意外。”
“君王聖明,皇儲賢睿,皇親朝臣們也不乏有諸多智勇兼資之人,他暗中求權又有何用。他身在君王的眼下,眾目睽睽,不等做大,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會引人發覺,惹來殺身之禍。如此愚笨折騰的結果,只不過是求速死。且不論忠心如何,只論為人性子方啟瑞一向小心謹慎,洞察世事,他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李明達解釋道。
“所以這件事要等回到長安後,試著傳信一次,觀其結果才可判定。”房遺直臉色並無意外,似是早有和李明達同樣的想法。
李明達點頭,囑咐房遺直道:“不放過壞人,卻也不可錯冤一個好人。”
“謹遵公主之命。”房遺直目色堅定。
“這回京之後,你那些‘事無鉅細’怎麼辦?”
回宮之後,落歌那些碎碎念也就沒機會了,李明達也不信房遺直有天天進宮的能耐。如此的話,房遺直的承諾不能信守,她以後倒是有理由說他了。雖說她以此為理由有點強人所難,但那也算是個理由。遂李明達對房遺直得意一笑,她知道房遺直答不上來,所以沒有等待她的回答,用腿輕夾了一下馬肚,就揮鞭策馬而去。
馬蹄聲起,身邊的少女就如一片輕柔的雲從他的眼前飄過。站眼見就只留下了個背影了,但房遺直眼前還留著少女漾若春日牡丹般明豔的笑容。
他自然是有辦法,不會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