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達笑了笑,另眼打量一番崔清寂,心微微收緊。崔清寂這番話,可絕不是簡簡單單誇房遺直,他該是猜出自己將要對他說什麼,所以先把房遺直搬了出來。是對她的警告麼?為了告訴她,他早就知道她傾心於房遺直?
李明達子在心裡快速斟酌了片刻,還是覺得有些事必須挑明瞭。含糊不清的,將來對誰都不好。不管崔清寂作何反應,至少她該清楚以後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崔清寂。
“明鏡司本來只安排了你一個人,後來聖人忽然把那麼多人都派來了,你可知道是何緣故?”
崔清寂略作點頭,“大概猜出一些。”
“那你怎麼想?”李明達問。
崔清寂抬首,嘴角扯起一個很優美的弧度,“想著貴主果然與眾不同,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別的女子所不敢想、不敢做,貴主都敢,而且連聖人都瞞過了。”
李明達凝視著崔清寂,面上不表,但心下已然驚訝。崔清寂的話暗示到這等地步了,李明達再不領悟就成了傻子。原來崔清寂其實早已經知道了她耍把戲,裝作和他關係好,故意去惹聖人不痛快。
他知道,卻不動聲色。
李明達皺眉,發現自己真猜不透崔清寂的想法。在明鏡司的這段時間,李明達耳聽八方,卻沒有聽到崔清寂那邊有一點點什麼不妥的話語。說他是個磊落的人,但很多時候他很深藏不漏,說他城府深攻於算計,可他又沒做什麼壞事。
李明達深知,面對這樣的人,她也不能太動聲色,只問他:“然後呢?”
“沒有什麼然後,雖心中難免難過,可轉念一想,自身上尚還有可被貴主利用之處,倒也算欣慰,至少清寂在公主眼裡不是個無用之人。”崔清寂頓了頓,眼眸低垂略顯落寞,“倒是很懷念被貴主‘另眼相待’的日子,甚至想過,若日日如此,就算明知道是個夢,清寂也甘願沉浸其中,不願醒了。不過而今貴主的法子八成是生效了,明鏡司來的人多了,再有今日這一盆蘭花之後,清寂很可能以後連再見公主的機會都沒有。”
李明達靜默地看著崔清寂,沒說話。
崔清寂也淺笑著沉默,安靜地喝了杯子裡的茶,喝乾了,便起身,對李明達行禮,告知他關於的案子的調查,他已經把後續需要做的地方都細緻交代給了明鏡司的衙差。
“生怕他們記不住,我還寫了一份,就放在我屋子裡的桌案上,以防回頭誰若是有不懂之處,沒人可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還沒人要你走。”李明達皺眉。
“未雨綢繆,走不了最好,若真走了,也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沒個準備。清寂離開不要緊,別耽擱查案才是最緊要。”崔清寂坦白道。
李明達聽到這些話之後,眼色更沉。
“不過清寂若是真走了,還請貴主通融一點。”崔清寂請求道。。
李明達眼眸一轉,緊盯著崔清寂,讓他有要求就說,她倒是很好奇他所謂的離別要求是什麼。
“能否帶走貴主今天送的那盆蘭花?”
李明達怔住,再看崔清寂,剛好和他的眼眸相對。
李明達眨了下眼,“不管是走還是留,那盆蘭花都是你的,你可隨意處置。”
崔清寂聞言,露出喜悅的笑容,忙行禮謝過,“這是清寂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也是有生以來所看過最美的蘭花,清寂必然會照料好它。”
李明達移開目光,轉手端茶往嘴邊送。
“今後貴主若有什麼用得著清寂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崔清寂隨即給李明達請禮,便要告辭,不欲繼續打擾。
李明達疑惑地觀察他的舉動之後,便點了點頭,放他走。隨後李明達沉思了會兒,就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下。
田邯繕這時候回來了,笑著將證詞奉上之後,卻見公主眼盯著桌案發呆,並沒有翻閱的意思。田邯繕疑惑不已,要問何故,就被碧雲拉到一邊,小聲示意他不要吭聲。碧雲隨即就把剛剛崔清寂和貴主的談話經過告知了田邯繕。
田邯繕抽了抽鼻子,隨即用手抹了抹眼睛,“這崔六郎說話怪感人的。”
李明達眨了眼睛,看向田邯繕。
二人忙垂頭,連連給公主賠罪。
李明達伸手拿起桌上的證詞,認真翻閱起來,很快就把之前的憂慮忘了。
不久之後,宮裡來了太監,宣了聖旨,將崔清寂調到工部歷練,即刻上任。
崔清寂謝恩接了聖旨時候,轉身又給李明達行禮告別,臨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