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幹皺眉沉吟,一直等到馬車駛入府邸,最後停靠穩了,他才開口道:“那是之前,她在戶部當官的事停了。我本以為就是圖個新鮮,她不做官就罷了。卻沒想到她今日舊事重提,還是有做官的心思。我們崔家想來秉承古訓,男女應遵從陰陽相合之道,維持平衡。你將來若真尚了晉陽公主回來,有這般一心求官上進的公主為妻,你又如何自處?後宅之內沒有婦人為你主內,生兒育女,照料家事,讓誰來?你如何可以安心在外謀事,施展報復?而且你該清楚,娶個這樣做官的公主回家,今後會給你還有我們崔家惹來多少非議。”
“兒子覺得倒先不必考慮這麼多,尚主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崔幹:“而今聖人的態度如何你也見了,他對你是非常滿意。這婚事若要定的話,不過是他兩唇相碰的事。等到那時候,你想反悔就來不及了。”
崔幹皺眉,“我並非說晉陽公主不好,她聰敏孝順,心懷仁善,端方自持又才華橫溢,是我心目中最為理想的兒媳人選。但是她的身份太高貴了,而今也不像從前那般含蓄溫婉,喜歡破案風頭。阿耶覺得,她未必適合你。”
崔清寂垂下眼眸,默默地沒說話。
崔幹見狀,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這兒子不是他親手養出來的,到底生分一些,只怕心裡有話也不願意跟自己說。。這次清寂回長安城,主要就為了兩件人生大事。想想剛剛自己所言,直接毀了一件,可能對他來說太過震驚了。
“阿耶自然也只是建議,並非逼你。你好生考慮一下再回答我,趁著事情尚可挽回之前考慮清楚。”
崔清寂點點頭,仍舊沒有多言。他隨崔幹下了馬車之後,便去跟母親定省,而後就回屋讀書,閉門不出。
至傍晚,崔幹問了情況,得知兒子竟然一直沒有再出門,晚飯也不曾用。倒有些擔心了。
崔乾的妻子鄭氏聽說此事後,責怪崔幹亂說話,“兒子剛回來,你就這麼說他。這祖父一個說法,父親一個說法,你叫他聽誰的。”
崔幹:“阿耶那是不知這長安城的情況,他肯定還以為晉陽公主還跟從前那樣似得,才會這麼張羅這門親。也是看我們崔家這一帶有些沒落了,想娶個公主光耀門楣。我倒覺得這公主娶不娶都不緊要,有出息的男人就該靠自己的厲害。不成了就不成了,認命就是。
再說憑咱們六郎的才學,還會愁他將來沒出息麼。他而今的本事,我瞧著比京城內最出名的那個還好。”
崔幹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十分小聲。便是在家,他說話也十分謹慎,自小養成的‘謹言慎行’的習慣。
鄭氏笑了笑,“我不明白你們那人評判才學的那些,但以前我去梁國公府赴宴的時候,打眼瞧過那房大郎,站在眾子弟中,如鶴立雞群一般。便是那魏家的長子在側,長了一張漂亮到怎麼都看不膩的臉蛋,仍是在他身邊黯淡無光了。有時候這人啊,好看還真不在臉上,是通身的氣派,給人的那種溫良沉穩的感覺。皇從這上頭來說,咱兒子肯定是不如他。”
崔幹之妻出於滎陽鄭氏,乃是家中嫡長女,不止才華了得,觀人處事也很有一套章法。夫妻這麼多年,不論是家裡上下還是在外應酬,鄭氏就沒辦錯過一件事。崔幹每每仕途不順時,聽妻數言,就會茅塞頓開。
崔幹敬重妻子,聽這些話,皺眉看著鄭氏,“你真覺得如此?”
鄭氏點頭。
崔幹仔細想想,“這房遺直是與眾不同,也許我太偏私,只覺得咱們兒子好。但也不怕,氣派是什麼,要慢慢養出來的東西。清寂年紀小,還需閱歷,不及年長一些的房遺直也實屬正常。”
“那郎君以後要多多教導他才好。”鄭氏應和道。
夫妻二人小作商議之後,一起去找了崔清寂。
崔清寂仍在書房內,秉燭夜讀,見父母親都來了,惶恐不已,忙請禮問安。
“有事打發人叫兒子就是,該是兒子去找阿耶阿孃,如今卻反過來,倒讓兒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崔清寂的話裡還是有一些客套和生分。雖說他以前每隔兩三年都和父母見一次面,但到底是相處的時間太少,令他與父母無法親近起來。
鄭氏看眼崔幹,崔幹忙後悔不迭地給鄭氏使眼色,讓她勸說。
鄭氏笑了,把崔清寂叫到身邊,拍拍拍他的手,安慰他不必介懷他父親之言。
“不管你什麼想法,阿孃都支援你。因為阿孃知道,你是個懂事知分寸的孩子。公主做官又如何,我倒覺得很好,為我們女兒家長臉了。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