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設宴單獨款待了她們姊妹,鬧得一團和樂。
時隔多年,直至月前,李明達都覺得她們情狀母女的姑嫂關係一直很好。又或許這只是她單方面覺得好而已,不然也不會今天這樣的對峙。
蘇氏垂淚夠了,轉而目光停滯一下,看著李明達,“你想起多少?”
李明達瞭然蘇氏對自己恢復記憶一事有所懷疑,遂直接開口道:“我知道是你推我下了懸崖。”
蘇氏垂下眼眸,沉默。
李明達也不言語,只是安靜的看著蘇氏,她知道蘇氏不會一直沉默下去,肯定會給她一個答覆。
半晌之後,蘇氏攥著衣角的手越發顫抖,嘴角也抿得越來越緊。最後她終於忍到邊緣,猛然張口道:“當時情急,並非有意,你我爭執之時,難免互相推搡,卻沒想到……是有我的一些不對,但這件事,卻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
“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蘇氏有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說話音量高一些。
“嫂子便是認了,上巳節那日,你也在山上,而且和我起了爭執。”李明達其實根本沒有恢復記憶。她只是先前緊隨著李承乾回了東宮,動用了李世民的令牌不準侍衛通告,然後就站在顯德殿外牆邊等了半晌,將李承乾和蘇氏的對話全盤聽進耳裡。
儘管蘇氏沒有跟大哥承認,她當日在斷崖推了自己。但從蘇氏的話語裡,李明達能明顯確認她當時就在現場,而且真的去見了李恪,加之於奉在旁輔佐,以及李惠安的證詞,蘇氏肯定難逃干係。遂李明達判斷,蘇氏是在對大哥撒謊。
蘇氏終於反應過來,回瞪李明達,“你在詐我?”
“也不算詐,我還知道很多。比如嫂子當時和我在懸崖上爭吵,內侍監於奉和你的大侍女巧兒躲在一邊偷看。”李明達闡述道。
蘇氏怔了下,轉而蹙眉躲閃掉了李明達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是你那天多事,非要爭論個黑白,但這世間哪有那麼多事黑白清楚?就比如你大哥,你真以為他是個人人稱頌的好太子?”
李明達蹙眉,對於蘇氏這種推卸責任的話很反感,“我們現在說你犯的事,扯我大哥做什麼。至少我墜崖的時候,他人在離我們幾十裡遠的曲江池,陪著阿耶宴眾官,乾的是正事。而你卻男扮女裝,廝混出宮,想要趁機私會我三哥。”
蘇氏冷笑:“你可真是個好妹妹,到底要幫著自家大哥說話。我算什麼,不過是個外姓人,鬥不過你們皇親貴族!但兕子,我奉勸你一句,可千萬不要以為你大哥是什麼正人君子。”
“嫂子不提那日的事,偏偏提我大哥,可是為自己所犯下的罪惡而感心虛,故意規避?”
蘇氏捂著肚子譏笑幾聲,“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怕。倒是你,年紀還小,尚不知人心醜陋和險惡。有些話本不該對你說,但嫂子以後恐怕是沒機會了,倒要好好告訴你,你大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何不先講講上巳節那天的經過,我再聽嫂子如何抱怨我大哥。”
蘇氏:“經過?你不是瞭解了麼?我女扮男裝,讓於奉帶我出宮,就是為了見吳王。你們猜的都不錯,我去見他的目的,便是想敘舊情,可惜人家不給面子,偏偏還被你給瞧著了。你待吳王走後,就追過來和我理論,對我百般糾纏,我無臉面對你,便欲跳崖,你拉著我不許。互相拉扯之間,我甩開你的手臂,令你失足落了懸崖。這是我的錯。”
蘇氏的交代簡潔明瞭,看似很坦白。但她所述的經過,顯然跟現場所發現的一樣證據對不上。而關於奉那邊,祁常侍謀殺綠荷、秀梅和侍衛鄭倫的事,都有待進一步證實。水很渾,並非蘇氏這三言兩語就能說清了。
“懸崖邊的石縫裡,有我絹帕上的料子。如果帕子只是隨便丟棄,布料是不可能被刮進那麼深的石縫中。我墜崖的時候,若真如你所言是乾脆利落了下去,那這碎掉的帕子又如何解釋?”李明達命田邯繕將碎布料拿給蘇氏看,“嫂子也說了,你而今根本逃脫不了干係,與其推卸責任,倒不如坦白一些,乾脆利落。”
蘇氏怔了下,然後無奈地笑了笑,“果然不愧是我聰明的兕子妹妹,觀察細緻入微,想瞞你都瞞不了。說實話,我還真以為你會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對我稍微手下留情,卻沒想到你真是個鐵面。”
“留情?不可能。嫂子眼見我落崖時,可曾念過情分?這之後明知我查案,卻利用惠安擾亂我的時候,又可曾念過情分?你不念,我會不念,你念了,我也不會念。錯了就是錯了,要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