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帶他進宮。往宮裡去的路上,房遺直就意料了所有可能性,也知道哪個可能更大。覲見時,聽到聖人有意提及高陽公主,他心裡早就泛起的牴觸感轉變成了厭惡。
高陽公主之前便派人試探過他的意思,房遺直已然回絕得很清楚,而今又鬧這一出,必是想憑著受寵公主的身份利用聖人施壓。畢竟這天下又有誰敢作敢忤逆君王的意思,但他房遺直又豈是隨便受人擺佈之人。
回絕聖人之後,房遺直歸家立刻請盧氏詢問二弟的意中人,房遺直記得二弟早前說過他有意中人,不過他早前懶得聽罷了。不巧這一問,方知是高陽公主。商議之後,房遺愛仍是願意,房遺直便不管如何了。
房遺直甚至還有一種感覺,這次婚事的回絕,或許就避免了夢境裡的事發生。畢竟在夢裡,他是和高陽公主等人一起同行,除非他當時的身份是駙馬,不然這種事情怎麼都難以發生。
次年,三月初三,晉陽公主墜崖。
房遺直也身處其中,因一向不願應付這種人多的場面,隨便找個地方安靜了,心不在焉。直到聽說晉陽公主墜崖了,他忽然想起那個夢來。待事後,禁衛們搜查撤離完畢,房遺直就又去了山裡。
山很大,除了東西兩面有兩處陡峭的小斷崖,南北兩個坡面相對平緩,山中春季開花的野樹很多,故而放眼過去景緻不錯,又有皇家專修的石路石階為登山所用,確實十分適宜登山踏青。
踏青日那天,男女自覺分了南北坡。房遺直所在的北坡景緻與茂盛的南坡自然不同。
而今他第一次踏上南坡的石階,看著路左右的光景,恍若置身夢中。
立身於晉陽公主所墜的斷崖之處,房遺直彎腰撿起了石縫裡的絹碎。這絹碎是他去年夢境結束時的最後一個場景。
都對上了。
房遺直捏著這塊碎布,整個身體僵硬。
原來夢裡他夢到的自己不是自己,是晉陽公主。
可惜他始終沒有夢清楚公主是為何墜崖的,是不是有人陷害她。
房遺直恍然想起那個在六年前,用一張肉嘟嘟的嫩臉教訓自己的小女娃。那雙眼是那樣的清靈透澈,帶著善意。她在那天改變了想不通不上進的自己,他卻連做了五年的夢,沒能阻止得了她墜崖。
原來這就是虧欠。
他大她六歲,明明該懂得更多,他怎麼能虧欠給一個小女孩?至少當年欠下的恩情要還。
好在她醒了,他還有機會。
再後來,他發現公主是的有趣的女子,改變了他從高陽公主那裡所獲得的對公主的認知。
再再後來,六月二十一,房遺直做了個和往年完全不同的噩夢。仍然為不是自己的“自己”,這一次他可以確定自己在宮宴上,周遭燈火通明,還有猜燈謎的場景,似乎是在上元節。
房遺直冷靜的抹掉自己頭上的虛汗,立刻把夢裡所記得的一切,每一個細節寫在了紙上。
以前的夢稀裡糊塗,所以最後也沒弄明白,但而今不同了,有前車之鑑,有準確範圍內的聯想,房遺直很快再一次確定夢中的那個“自己”仍然是晉陽公主。房遺直越發憂心晉陽公主的安危,他欠公主的還沒還……
房遺直理清楚這些後,天已經大亮了。儘管沒胃口,仍被母親叫去吃飯。飯畢,母親還是沒放過他,留他說話,有意無意提起公主,不經意講到了昨日是長孫皇后的忌日。
“阿孃說什麼?”
“我說什麼了?”盧氏懵了下,然後生氣道,“我也沒說什麼別的,就讓你多多從命於晉陽公主,好好替公主著想,為公主辦事,有什麼不對?細論起來,你還欠著長孫皇后一條命呢,要你多照看一下她受險的女兒,還真沒什麼不對。”
房遺直剛緩過來六月二十一是長孫皇后忌日的事,又聽盧氏說長孫皇后救了自己一命,遂問何故。
“怎麼?你不記得了?你不是一直自詡記性好麼?”盧氏沒好氣問。
“不是自詡,很多人都這麼說。”
“你——”盧氏嘆房遺直的性子竟然一點不像他父親房玄齡,對自己竟沒半點順從的樣子。
“快說。”
“你自小身體就弱,你是知道的。你四歲的時候,逢宮宴,我帶你進宮,本是想求長孫皇后恩典,讓高太醫看一看你的身體。皇后見你乖巧,就把你叫到跟前,問了你的生辰,說你生日不好,陰年陰月陰日,男孩子這天生,身上自帶的陰氣重,身子自然嬌弱。長孫皇后就把她手上一枚刻著乾坤卦的戒指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