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卻並不在意這個,道:“這有什麼?豈不聞‘事以密成,語以洩敗’?父親為機密之故,自然不肯向許多人告知,這也是他職責所在,原本我們也不過是去碰碰運氣罷了。”
可雖如此,到底是父子天性,清輝又天生洞察細微,前兒去刑部一趟,已經看出白樘必有所得,只是不知所得為何罷了。
清輝說到這兒,忽地想到見過的那“盧離”,一時停下筷子,若有所思。
蔣勳早給他剝了一個雞蛋,放在跟前兒,問道:“發什麼呆呢?快些吃飯吧。”
清輝方回過神來,低頭看著面前圓白如玉的白煮雞蛋,因想了想,便道:“你們可還記得昨兒見過的那京兆府的捕快?”
阿澤道:“哪個?”
蔣勳卻道:“是叫‘盧離’的那個?跟陶然哥哥相識的?”
清輝點了點頭,阿澤才笑道:“原來是他。我當是哪個捕快呢。”
蔣勳就問是怎麼了,清輝說道:“不知怎地,我覺著這個人有些怪。”
蔣勳聞言,面露猶豫之色,便低下頭去。
不料阿澤道:“這又有什麼怪的呢?看著像是內斂些罷了,你們若知道他的出身,就明白這樣一點兒也不怪了。”
清輝見他彷彿知道內情,便忙問:“什麼出身?”
原來阿澤昨兒因回刑部,自然便去班房等地跟舊時相識打招呼,因他年少,性子活泛,眾人都十分喜歡。
正說笑中,因看見京兆府的人從廊下經過。
阿澤隨口說道:“今兒京兆府來的人略多。”
他身邊兒有個年長些的書吏,掃了一眼,便對旁邊一個說道:“我彷彿看見張捕頭的兒子也在其中?你們看見了不曾?”
旁邊原本有五六個人,可因多數都是新進的書吏,於是倒有一半兒搖頭,還有人問:“張捕頭是誰?他的兒子又是誰?”
那知情的,不由嘆息苦笑,說不出口。
老書吏見這許多人都不知道,也是苦笑,道:“我倒是忘了,這真是長江後浪催前浪,已經鮮少有人記得張大繼囉!”
阿澤是個口快的,便問:“張大繼?這名字聽來有些耳熟呢。是刑部的捕頭?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曾見過?”
老書吏道:“哥兒才多大年紀,你雖跟了侍郎這幾年,可張捕頭卻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不做捕頭也久矣,何況他兩年前就已經故去了,你又如何能知道,如何能見呢?”
阿澤倒吸一口冷氣:“死了?”
書吏搖頭,滿目惋惜之意:“可不是?放在十多年前,又有誰不知道、不認得張捕頭呢?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阿澤見他似是個滿腹故事的,自然忍不住,忙問道:“到底是怎麼了,您老且別賣關子,趕緊跟我們說說。”
老書吏皺著眉,未開口又嘆了聲:“這件事兒,我卻也不忍心說,只不過提起來你們哪個會不知道呢?正是因為‘鴛鴦殺’那個兇賊,活生生把張捕頭剋死了。”
當下,便把昔日的事兒略說了一遍,又說:“這張捕頭家裡還有個娘子,偏又多病,自打捕頭故去,雖然刑部裡的人多數念舊,時常救濟,怎奈張娘子心病難除,竟一直不好,幸而那孩子還算孝順,一直認真伺候著呢。”
阿澤問道:“那孩子……你說的是張捕頭的兒子?”
書吏道:“正是。方才他跟著京兆府的捕快們一塊兒來的,他叫什麼來著?我卻是忘了……他原本姓李、不對……姓魯?”
正在猜測,阿澤道:“莫非是盧?叫盧離的?”
老書吏想了想,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
阿澤奇道:“既然是張捕頭的兒子,如何不姓張?難道是過繼的?”
書吏卻也不知道內情,只說:“我只知道這是捕頭先前收養的孤兒,是什麼來歷就不知道了。唉,真真兒是個好孩子,若不是他,張娘子只怕早也熬不住了,只怕連捕頭也不會多活這數年呢。”
飯桌上,阿澤跟清輝說了這一番後,清輝不覺怔忪:“原來盧離……還是昔年追查鴛鴦殺的張捕頭的義子?”
阿澤不以為意,呼啦啦地喝著白粥,道:“自然是了。”
清輝半晌不言語,忽然蔣勳低聲道:“你說四爺……知不知道這件兒呢?”
清輝微微一震,想了想,忽地道:“那案發現場問詢調查,本來早就妥當了的,如何前兒又巴巴地傳了人過去,還是一個一個地詢問?”
蔣勳眨巴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