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老弱”而已,除了他跟林嬤嬤、青玫,底下只還有兩個小廝跟小丫頭罷了,只怕謝二他們就是看準了這點兒,故而軟硬兼施,想要侵吞謝家家業。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此刻陳叔暗暗後悔,方才不該念在禮數情分等,把這三個煞神請進門來,如今他們三人擺明了是不肯輕易離去……倘若動起粗來,素閒莊也未必能佔得了上風。
謝二自然也是吃定了如此,故而越發有恃無恐起來。
陳叔憂心如焚之時,忽見門口上有人來到,卻是青玫丫頭,站在廳邊,斂著手道:“陳叔,小主子交代,說二少爺遠道而來給夫人盡孝,不能怠慢了貴客,已經傳了廚房做中飯。”
陳叔大為意外,回頭看看這無賴幾人,當下邁步出廳,把青玫拉到旁邊,低聲問:“真是鳳哥兒交代的?”
青玫道:“千真萬確的,您老人家照辦就是了。”說罷,自去了。
陳叔目送青玫離開,越發憂心忡忡,他以為雲鬟年幼無知,自然不知謝二等人的狼子野心,然而如今騎虎難下,只能見機行事了。
謝程張聞言,卻得意起來,原來他們先前來時,已經打聽清楚。
這謝家本是鄜州城首富之一,只因子嗣單薄,到謝氏這一輩,竟只謝氏一女而已。
偏偏謝氏遠嫁京城……後來謝家二老相繼離世,謝氏自京內回來守孝,因鄜州城內多有些流言蜚語,謝氏便把城內宅邸變賣,奴僕等多半也都發付了,只帶著陳叔青玫等幾個心腹奴僕,遷來這僻靜的素閒莊內。
謝二此人,跟謝家的確沾些親戚關係,他們舉家本在別州,因謝二為人浪蕩,且又好賭好色,便把家產揮霍一空。
窮極無路之時,不由想到謝氏這一脈,他知道謝氏本是外嫁女,近來且又過世了……偌大傢俬落入誰手?難不成是那個別姓的小崽子?且又不過是個女流……思來想去,自然起了歹心。
如今聽青玫來說留飯,他們便自忖是稚子無知,而老僕也不足為據,必然要遂心事成了!
及至中午,素閒莊果然奉上好菜好飯,三人廳中落座,盡情吃喝,正高興處,忽然聽見外頭有些喧譁之聲,三人趁興而起,來到廳門處,往外看去,忽然都是一驚!
原來,此刻滿院之中,竟有十幾個農人聚集,都是些黝黑精壯的漢子,一個個挽著衣袖,擄起褲腳,彷彿才從田間幹活兒而來,手中還提著各種傢什:或鋤頭,或鐵鍬,或鐮刀等……不知何故。
而陸陸續續,仍有許多農人從外而來,頃刻間人數又翻了一倍。
最可怖的是,有不少農人低低交談之後,便看向他們三人……目光之中,大有惱恨忌憚之意。
只因謝二等心虛,猛然見此陣仗,心頭不免有些掂掇,三人擠在一處,都有些色變,不敢吱聲。
正心懷鬼胎觀望之中,見陳叔從廊下而來,謝二自恃身份,便皺眉叱問道:“陳叔,這是何意!”
陳叔見問,不慌不忙道:“二爺別急,這些都是莊上的佃農,今兒是照例過來聽小主子吩咐話的。”
謝二道:“又吩咐什麼話?”
陳叔微笑道:“這個老奴卻也還不明白,得等小主子開口了才知道。”話雖如此說,雙眼卻盯著謝二,緩緩道:“二爺若是吃好了,我送二爺出去如何?免得這院子內擁擠,這些鄉下人又粗手笨腳的,若是有個失手,驚了二爺便不好了。”
謝二心頭倒吸一口冷氣,回頭看看張奎老程,兩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大好,老程湊過來,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之虧……不如暫避風頭。”
謝二正有此意,冷笑了聲,望著陳叔道:“好……既然如此,我今兒便先去就是了,陳叔也不必送,橫豎我知道路。”
陳叔斂了笑,一言不發,謝二抬腿要走,忽地回頭道:“是了,今兒來了一趟,還不曾跟我那妹妹見面兒呢?那就改日再會罷,橫豎來日方長的。”
陳叔聽了這話,雙手握拳,眼中透出怒色來。
原來先前陳叔跟謝二等在廳內說話之時,雲鬟拉著小狗子,在外頭聽得分明。
她本就疑心謝二的來意,如今更是確鑿了,眼見陳叔落了下風,雲鬟便悄然退出,卻把青玫跟來福叫到跟前,先吩咐青玫去廳上傳話——此乃緩兵之計,穩住了謝二等人。
雲鬟卻又對來福說明,讓他即刻出莊,把莊上的佃農們都聚集來,只說東家有要事要宣佈。
果然,見來了這許多人,又都手持“兵器”,謝二亦怕鬧出事來反吃了虧,因此便